第273章 “儒”与“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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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云略微沉默，片刻后微微叹气：“并不是我们一定要与陈氏敌对，而是陈氏太庞大了。”</p>

他说道：“就像是一条宽敞的道路，本来所有人都可以正常的前行，但此时这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巨石，巨石将所有人前进的步伐全都挡住了。”</p>

“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搬走巨石，我们该如何前进？”</p>

“如今的陈氏于我们来说，便是这块巨石。”</p>

“他不只是阻挡了我们前进的步伐，更是阻挡了所有人前进的步伐。”</p>

“所以这一次，不只是我们，还有黄老之学的那些人也会来，他们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那庞大的陈氏。”</p>

“即便不能够将这块巨石彻底的从道路上搬离，也要将这巨石砍掉一半，让我们能够前进。”</p>

周术低着头，他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当真是这样么？”</p>

他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孔云：“陈氏并没有挡住任何人的路，宽敞的道路依旧可以让所有人通过，只是你们想要成为这一块巨石，替代陈氏的位置。”</p>

“所以你们要和陈氏斗争。”</p>

周术站了起来，商山四皓中的其余四人也都站了起来，他们的面容苍老而又疲惫，但那一双眼眸却依旧锐利，像是能够看穿人的心灵一样。</p>

他直视着面前的孔云，低声说道：“我们四人年岁已经如此，便不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了。”</p>

身后的唐秉也是微微拱手，四人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p>

空荡荡的屋子里，孔云沉默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更加的疲惫，他只是轻声道：“商山四皓本就不可信，他们昔日来长安城后，竟然第一个见的是镇国王。”</p>

“这明显是对儒家的众人有意见，并且更加相信陈氏。”</p>

“我正在犹豫是否要让他们参与进来的时候，他们却直接拒绝了，这样也好。”</p>

孔云坐在那里，没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令弟子们、朝堂之上的学子们开始动作吧，我想黄老之学的那些人也会推波助澜的。”</p>

贾谊微微躬身点头：“学生知道了。”</p>

后元四年，春。</p>

春风化雨的绵绵春雨落在草地上，些许泥土的芳香传遍长安城。</p>

长安城依旧是那般的热闹，儒家众人以及黄老学说众人的到来则是更为这把热闹添了一把火。</p>

火焰熊熊燃烧着。</p>

孔云等人高举着“复仇”的火焰而抵达长安城，即便是天上连绵不断的春雨也未曾能够浇灭他们心中的愤怒，反而如同水入油锅一样，烹溅出来无数的油花，灼烧着路过的人。</p>

在这样的环境与气氛之下，陈拓这位陈氏如今的“中流砥柱”却并没有留在赋税寺中，反而是来到了长安城城门口，他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脸上神色更加平和。</p>

他在等人。</p>

远处行人匆匆忙忙的走着，一个个的过路人脸上的笑容中都带着几分生机。</p>

一个身影从远处的风雨中走来，脸上带着木讷之色，脚下步伐匆匆，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p>

那东西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即便是他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打湿了一半，那东西也没有受到丝毫的损碍，显然那东西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一般。</p>

来人走到陈拓的面前，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p>

“四叔，劳你在这里等着了。”</p>

陈拓无奈扶额，陈并为人木讷，平日里最注重礼节，所以哪怕他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他们的年岁相仿不要叫他四叔，陈并也依旧是这么坚持着。</p>

“东西可带来了？”</p>

陈并点头，看向怀中的布包：“我已然带来了，七叔兼着那些工匠一共在路上赶路，着我快马加鞭，将此物带来以为佐证。”</p>

陈拓点头：“走，回府中再说。”</p>

此物太过于重要，就连陈拓都做不了主，只能够回到府中请陈氏如今的家主陈彼做主入宫求见天子，将此物呈给天子。</p>

他笑着说道：“有此物在，儒家的人大抵上是没有功夫和我们纠缠那么多了。”</p>

陈并只是沉默的点头，一言不发。</p>

事实上，他真的不是很会说话。</p>

陈并入长安城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陈氏如今的青壮年中，较为出名的就那么几个而已，陈并此人并不在他们需要注意的名单当中。</p>

这也是为何陈谦让陈并先来的原因。</p>

在这个东西没有到天子手中之前，陈氏的动作不宜让太多人知道。</p>

两人脚步匆忙的回到了陈府中，陈彼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看着陈拓怀中抱着的东西，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p>

“这可是七哥书信中所说的那东西？”</p>

陈拓、陈并两人见到了陈彼之后才松了口气，陈拓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拿出，之后将布帛拆开，露出其中的盒子，盒子朴素无比，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p>

但这盒子却并不一般。</p>

陈氏与公输家一向有合作，与墨家的关系也有些暧昧不明，毕竟如今的墨家矩子乃是陈氏中人。</p>

这是集公输家、墨家两家的机关术一同造出来的盒子。</p>

若非有钥匙的话，想要强行打开这个盒子就只能够得到一个结果——盒子碎裂，其中的东西也被销毁。</p>

陈彼看向陈并，陈并环视四周后，从袖子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后毫不留情的朝着自己腹部的某个地方捅了过去，而后从血肉中取出了一把钥匙。</p>

做完这一切，陈并神色有些苍白：“九叔，这便是钥匙。”</p>

陈彼微微叹息一声，看了陈拓一眼，陈拓立刻搀扶着陈并前往后院，那里有早已经准备着的了太医令等候，随时可以为陈并治疗。</p>

而陈彼则是坐在院落中，手中拿着那把带着鲜血的钥匙。</p>

他将盒子打开后，盒子中却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唯有几张泛黄的、轻薄无比的东西。</p>

陈彼将此物取出而后感慨着：“这便是七哥造出来的东西么？”</p>

他从一旁拿起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笔墨砚台，而后在其上书写着什么东西。</p>

秦律汉法。</p>

是的，在拿到纸张之后，陈彼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秦律汉法，这是贯穿陈氏上下百年间的东西，没有东西可以替代。</p>

当简短的秦律以及汉法的一部分书写完毕之后，陈彼看着那纸张，当即起身。</p>

“此物需要立即交予陛下！”</p>

后元四年，春夏之际。</p>

一则消息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了，黄老之学的诸位先贤以及儒家的诸位大儒联袂前来长安城，想要和陈氏的诸多先贤、弟子“论道”，他们想要争夺一个“正统”。</p>

这件事情即便是天子也没有办法阻挡。</p>

因为天子的母亲薄太后是忠诚的黄老之学信仰者，而朝堂上的诸多大臣也有儒家子弟，最关键的是陈氏并没有出面反对，天子又能够拿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来反对呢？</p>

于是，这个消息便愈演愈烈了。</p>

炎热的午后，燥热的天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