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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枝叶,洒落在屋内的木地板上,形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小夭一夜好梦醒来,惬意的伸伸懒腰,阳光刺得她眼眸微眯。小夭抬手遮住光线,适应过后,却猛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惊得立即直起上身。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到床上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是自己还在做梦?小夭狠狠捏了自己的脸,顿时痛得泪眼婆娑。若不是做梦,那难道是梦游?听说就有人曾患过这种怪病,常常睡一个地方,醒来又是另一个地方,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也完全没有记忆。小夭心想,看来得抽时间好好替自己诊诊脉了。

小夭转头,看到相柳还在熟睡。他侧躺着,脸上醉酒的红晕已褪去,恬静的面容俊美柔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凌厉和冷漠。难道是醉酒的缘故,让他此刻身心完全放松,没有了戒备?小夭只觉得此刻的相柳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竟然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小夭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不由自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相柳白皙的肌肤,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一些。

相柳忽的呓语轻哼一声,吓得小夭立马缩回手,心也抑制不住的快了几分,怦怦急跳着。她此刻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怕相柳看到自己和他睡在一起会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梦游的时候,有没有祸害相柳,或是强迫相柳做什么事?小夭越想脸色越难看,但她的身体此时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异常沉重,竟挪动不了半分。

小夭紧紧闭眼,默默等待暴风雨的降临,却半晌也没有动静。她缓缓掀开羽睫,发现相柳依旧沉沉闭着眼睛。小夭暗暗舒口气,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晃了晃,确认相柳并没有醒。于是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起了床,穿上外衣,捻手捻脚的轻声走出门去。片刻后,小夭又鬼鬼祟祟的折了回来,把藏在桌下的木盒子拿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放到了桌上,便悄悄转身离去。这样,相柳一起来就能看见 ,她为他准备的大礼。

门轻轻吱呀一声关上。

相柳应声睁开眼,眼波流转,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手腕上那道已经消了踪迹的齿痕,内心竟有丝酸涩。

原来,他混沌之时听到的那些呓语,都不是梦。原来,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原来,真的是她,日夜寸步不离,温养他的神魂。

相柳嘴角扬起苦涩的笑,闭上眼。

小夭,给你铺好的路,为什么不走?给你选的良人,为什么不要?为什么放弃你想要的一切来到我身边?为什么,你总能如此轻易拨动我的心弦,让我失了分寸?你知道,你这一来,就再也走不掉了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相柳还不敢确定,那个翻腾在脑海里,呼之欲出的答案。

看到桌上摆放的木盒,相柳起身坐到桌边。

红漆木盒算不上精致,可却是精心雕刻了画,画上的是他,戴着冰面具,蹩脚的画功,显然不是出自名师之手。但相柳却很喜欢,掩不住眼底的浓浓笑意。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枚毒药做的蛋,蛋里是条九头蛇,刚刚破壳,好奇的扬着九颗头,一个少女站在蛋旁,摸着九头蛇的脑袋。

相柳轻笑,总是喜欢搞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

但他眼里却满是笑意,合上盖子,手一挥,木盒上多了一个额前有桃花印记的少女。

回春堂的河边。

阳春三月,嫩柳抽条,迎着风轻轻摆动。

几个少女在河边浣衣,凌凌潋滟的波光下,她们靓丽的容颜看不真切。她们口中哼唱着小曲,唱起清脆悦耳的山歌,又有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笑容纯净的像湛蓝如洗的天空,摇橹打着节拍附和: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

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

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

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小夭蹲在河边听了半天,竟有点羡慕这些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女,无所畏惧的憧憬美好的爱情。

她捡起一颗石头扔到河面,咚的一声溅起一波涟漪。

小夭心情有点烦躁,她不知道相柳还记不记得昨日晚上的事。小夭内心纠结,她既希望他记得,却又希望他不要记得。也不知相柳出去的这一个月究竟遇到了何事,竟借酒浇愁,还对自己……

小夭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亲手把小银箭射入相柳的胸膛,跟他说此生此世永不相见。

小夭思忖——相柳还会记恨我吗?大概会的吧,换做是自己,我可没那么大度。

心忽的又疼了一瞬,小夭皱着眉揉揉心口。

“柳姐,快救我!”

小夭闻声转身。

见毛球正被一个少女追逐。毛球一个飞奔,躲到柳儿身后。

那少女一身百黎族服饰,衣服上环绕的银坠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浑身透露出一股不受拘束的自由之美。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眸里映着绿波,宛如透明一般。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心里说不出的舒适。

少女跑得气虚,上气不接下气:“你跑什么?我是想帮你解蛊。”

毛球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中蛊了?”小夭疑惑的问道。

她拉过毛球,把完脉:“果然中蛊了。”

小夭虽种过情蛊,但对蛊的了解还不算很多。就连自己种的情蛊是怎么解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从瑶池醒来,身上的蛊就被王母解了。

“还劳请姑娘为舍弟解蛊。”小夭表情冷淡的拱手说道。

少女说道:“我本来就是要帮他解蛊的,谁知他见到我就跑,我只好追他到这儿啦。我们百黎人虽然擅用蛊,但绝不会用蛊随意残害别族。”

“姑娘是百黎人?”小夭柳眉一挑,故意套近乎,问道。

“是啊!我阿爹就是百黎的巫王。”

小夭讶然,不想竟是故人之女。

小夭在百黎居住时就听说巫王的女儿阿瑶从小离经叛道,却有着极高的御蛊天赋,巫王想让阿瑶继任下一任巫女,可阿瑶志不在此,干脆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八九年,难怪小夭看着她觉得面生。

“原来你就是捭叔的女儿阿瑶。”

“你认识我阿爹?”阿瑶笑得格外甜。

捭叔就是百黎巫王。

“年前在百黎住过一段时间。”

遇到老乡,阿瑶有点激动。

“阿姐,那我爹爹他可好?”

“那么关心你阿爹,怎么不回家看看呢?”小夭笑问道。

阿瑶撅嘴:“我才不回去,他非逼我当巫女,还让我给隔壁的黑狗哥当媳妇儿,那黑狗哥愣头愣脑,空有蛮劲,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要是回去,这辈子都毁了。”

毛球捂唇嗤笑:“黑狗,什么名字?”

小夭用眼锋瞪了毛球一眼,挑眉,面部表情说的是——还笑别人?你自己的名字也没好听到哪儿去!

这世间事,甲之砒霜,乙之熊掌,爱就是爱了,觉得美也就美了。若非要给爱做梦的姑娘,给配个她讨厌的郎,平时相看两厌,终日活在怨怼之中,那剩下的漫漫日子还怎么过?小夭觉得该做什么选择是阿瑶自己的事,作为外人,她没必要去浪费唇舌。

“我在百黎的时候他身体还可以。不过,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吧?”

“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我要找到心上人再回去。等我把心上人带到我阿爹面前,他就不会逼我嫁给黑狗哥了。”

小夭不再说什么。

阿瑶从包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葫芦,靠近毛球,划破手指,将血染在毛球额头和瓶口,嘴里低低念着咒语,一只萤火虫般闪着亮光的蛊虫就从毛球额头飞进葫芦里。

“好啦,你的蛊已经解了。”阿瑶笑着将蛊放进身上的挎包里。

毛球抖了抖身体,果然浑身舒畅。

“毛球,好好的,你是怎么招惹阿瑶的?”小夭疑惑。

毛球恼了,“你问她啊!我好心帮她,她竟然放虫咬我。”

“阿姐,真是误会!这蛊本来不是种给他的。只是碰巧被他给种上了,不然我也不会追着他给他解蛊了。我做人还是有底线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蛊。”

阿瑶解释,“刚才在街上,有地痞流氓想欺负我,我正打算用蛊好好教训他一番,没想到他突然冲到我面前,蛊就被他种上了。我想给他解蛊,谁知他看了我一眼拔腿就跑,我就只能追过来了。”

小夭调侃:“看不出来,小毛球还会英雄救美,不错不错。”

毛球嘟囔:“这好事以后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夭冷冷瞥了一眼,毛球立马闭嘴。

清水镇街道车水马龙,清水客栈内人来人往。小夭带着阿瑶到了客栈,店内食客满座,店小二笑眯眯的拿来了食单。

“你既叫了我阿姐,那我理应请你吃顿饭,别客气,想吃什么阿姐请客。”

四方桌旁,三人各坐一边,小夭隔在阿瑶和毛球中间。

毛球头甩向一边,看阿瑶不爽。

“老妖怪,你来了?”

毛球看到相柳,高兴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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