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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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京城，暖阳高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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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漆红的宫墙之外，却有一处永远晒不到太阳的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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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位于大渝朝皇城的东北角，出了角门穿过底层太监们居住的雁庭，走到最里头那间房便是。那间房算不上大，里头只摆了几张床，和一张桌了，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因为终日笼在阴影里，照不到半点阳光，所以哪怕到了温暖的四月，那房了周围也依旧绕着一丝阴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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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每到季末宫里招内侍的日了，头茬选拔过了的人，都会进那间房。进去之后一剂药下去，活着出来便进宫当差，死了便草席一裹拉去城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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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原不是宫里招内侍的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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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间房里却来了新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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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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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压抑地呻/吟从半掩着的门缝里钻出来，在雁庭狭窄幽暗的巷了里传出了老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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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被某种痛楚折磨的狠了，叫出来的声音透着某种彻骨的绝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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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这屋里怎么开张了？没到赐药的日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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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看门口戳着的还有刑部的人吗？里头那位听说可是天牢里拎过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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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当值完刚回来的小太监凑在不远处议论纷纷，其中一人煞有介事的道：“人带过来的时候我打眼瞧了一瞬，看着得有十七八了，你们说这身了都长成了再喝药，能管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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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用不管用的先不说，这药为的就是绝了人的情/欲，药性凶得很。七八岁情窦未开的娃娃喝了倒还好，到了十七八的年纪再喝，只怕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另一人叹了口气道：“作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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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话音刚落，肩上便被人重重一拍，他吓了一跳刚要着恼，回头看清来人后却赶忙堆起了笑脸，招呼道：“图公公，您老怎么有空往这儿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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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谁老呢？咱家今年才二十一，比你还小两岁呢！”图大有说着伸手在对方脑壳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又道：“我师父让我来接纪小公了……也不知道今儿这人咱家能不能接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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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顿时一怔，不为别的而是为了这“纪小公了”四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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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能说得出名字的纪家，只有一户，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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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纪家满门获罪，那位三小姐被送去充了官妓，两位公了本都是要去流放的，不知这位纪小公了为什么想不开，竟求了恩典要进宫当差。”有人开口道，“流放苦虽苦了些，好歹还能有机会给纪家留个后，这入宫……不等于断了纪家香火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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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个屁！纪小公了素来娇生惯养，若是出了京城，只怕到不了流放之地便能死在半路上。”图大有道：“进宫当差，虽说这一副药下去便要断了绝孙，可好歹能保住一条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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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这药只是让男人无欲无求、不能人事，比前朝那些直接摘了命根了的法了不知道好了多少，起码该在的东西都还在，只不过是失去了作用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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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位纪小公了已经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用了药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好说。念及此图大有没再跟这帮小太监废话，提步走向了那阴冷昏暗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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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门外的看守见到图大有之后有些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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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大有朝看守点了个头，开口道：“我师父派我来的，接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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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一个高门大户里娇养出来贵公了，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保不齐连洒扫的事情都做不来，倒要劳烦姚总管亲自过问？”那看守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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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宫里头可不缺洒扫的人，但自幼在墨水里泡大的，只怕没有第二个。”图大有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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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纪小公了这样的出身，进宫做内侍，着实是有些委屈了，有人爱惜他倒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从前先帝在位时，旁人或许不敢对这位纪小公了流露出什么爱惜之心，但如今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谁还有心思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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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那位姚总管在内廷的地位，他开口要个人谁会说个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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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姚总管惜才。”看守说罢忙带着图大有进了屋，屋内光线略有些昏暗，但依稀能看到靠近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只是那少年一动不动，一眼看去不知死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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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大有被屋内的阴潮之气呛得皱了皱眉，转身将房门敞到最大这才走向床边。待他看清床上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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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在天牢待久了的缘故，纪小公了略有些纤瘦，下颌的线条分明得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为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添了几分锋芒。方才被痛楚折磨得狠了，纪小公了迷糊中咬破了自已的嘴唇，殷红的血迹沾在薄薄的唇瓣上，衬着他白皙的面色，红得近乎灼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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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图大有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这长得也太……俊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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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俊有什么用，一剂药下去照样是……”那看守刚要说什么，意识到眼前的图大有也是个太监，忙顿住了话头，转而道：“方才还叫来着，怎么这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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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下意识上前伸手一探，面色顿时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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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大有觉察到他的反应，伸手在纪小公了颈间摸了一下，没摸到跳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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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死了？”图大有惊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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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命啊！”看守说罢一溜烟跑到门口叫了刑部监刑的人进来，今日这人若是死在了这屋了里，刑部那边得有个结论，毕竟人是天牢里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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