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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人的男人都死在怀州了吗?”
韩世忠拿起一捧茅草,认真地将它捆好后,旁边几名亲兵面面相觑,有人笑道:“俺先前在燕地时,就听说过一件事。”
“二十多年前,听说夏人就是有个太后专政朝堂,频频与辽宋交恶,结果呢,那辽国的皇帝派了个使者,直接去夏国境内把那太后给毒死了,还政给之前那位小皇帝。”
韩世忠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摇摇头,不知道如何评价。
“将军,夏人使者送了那么多粮食女人过来,为什么大帅还要带人亲自去兴庆府,岂不危险?”
韩世忠清楚刘陵是什么想法,但要是仔细跟这几个亲兵讲解起来,他又觉得麻烦,只得道:“大帅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将军,那我们为何不跟着一起去?”
以征服者的身份进入敌国都城,对丘八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荣耀。大部分人心里以为自家大军能入兴庆府劫掠,所以韩世忠部被留在怀州以西的时候,不少人都有些抱怨。
在这方面,无论是燕地汉人还是契丹等族兵卒思想其实都差不多。
只有韩世忠这个原汁原味的汉人,在抬头看向远处高耸的山峦时,才会发自内心地为自家大帅骄傲。
怀州以西有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它成了兴庆府西面的一道天然屏障。
山名——贺兰。
十月二十五日。
天晴,大风,沙尘。
一匹匹夏人的哨骑不断地往后传递消息,一道道关隘打开,夏人的要害之处,此刻彻底向刘陵敞开,宛若娇滴滴的小娘子,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感,让人忍不住想去上手彻底撕碎,然后压住肆意蹂躏。
当大批的粮车和女人被押解出城的时候,不是没有觉得羞辱,从而奋起反抗的夏国将士,但只要那些头人和权贵不动,底下敢闹事的兵卒几乎都是无甲的农民兵。
刘陵带着镇远军一路走一路劫掠烧杀,俘获的马匹很多,再加上右厢朝顺军司后来又送了一批军马过来,刘陵凑吧凑吧,凑出了三千“铁骑”的排场。
重甲,马铠,长枪,佩刀,弓箭,全都是尽可能地装备。
刘陵最开始养起来的那千余名正儿八经的重骑兵,甚至做到了一人双马的待遇。
三千铁骑出现在城外的时候,城头上的夏国贵人们,仿佛感觉到有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正嗅着自己的咽喉。
在夏国的京城外,万余名底层士卒忽然鼓噪起来,在几个“忠于大夏”的将领率领下,背对京城,面向那三千镇远军骑兵。
为首的是一个李氏宗族子弟,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本可以默不作声,随波逐流。皇帝的位置固然轮不到他,但他可以跟在其他人身后捡好处。
可是这国祚危难的时候,他毅然站了出来。
“放肆!逆贼!”
耶律皇后站在城头上,看着那些本该被她的命令约束在军营里的夏人将士,眼里露出浓浓的愤怒,以及些许的.无力。
她是知道镇远军具体兵力的,而根据哨骑的汇报,她也知道城外的镇远军骑兵,此刻不过才堪堪三千。
三千,打一万多?
“嵬名兄弟,将士们都有点按捺不住了。”
说话的,是两个夏人将领,听着哨骑反馈回来的报告,他们两个并没有立刻出兵呼应那些同袍。
姓嵬名的年老将军神色平静,他喝了口茶,平静道:“按捺不住,也得给我按着。”
在他面前那个中年人微微皱眉,随即沉声道:“只要镇远军稍有半点退却,我会立刻率军出击。”
嵬名老将军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不反对,也不同意。
“报!”
“夏人城外左军大营营啸,有兵卒冲出来,对着我军结阵!”
“夏人京城外一处营寨叛乱,其守将率军冲出营寨,意欲与我军交锋!”
“报!”
一声声军报传来,仿佛兴庆府的十万多夏军已然包围了自己,准备瓮中捉鳖
刘陵听着哨骑的汇报,综合各处消息,估摸着那些叛乱的夏军士卒最多不过万余人,而且其中几乎没有头人率军加入,只是几个中层将领自发组织起来的。
这倒也正常。
夏国的京城沉默了,城头站满了贵人和军将兵卒,前者神色难看,毕竟,他们已经算是带路党了,与镇远军的谈判也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若是这时候镇远军主帅战死在这边,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但,人终究是有心的,作为夏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希望刘陵赢还是输。
毕竟,他们最擅长的只有闭上眼睛等结果。
各处都跟他们一样,在等着结果,夏人右厢朝顺军司的兵马在京城另一侧,那边不知道为何,此刻也没有主动派援军过来。
风卷着尘埃翻滚,一遍遍地拂开旌旗。
万余名夏人叛军此刻开始进军,那几个鼓动士卒起事的将领很清楚自家士卒的缺点,再加上这支军队里很多人都不是同一个营里的兵卒,号令不齐,他们干脆没有过多指挥,只是给了底下大小军官一个方向,让他们带着手底下的部曲冲。
一万多人高呼的声音几乎震天动地。
“你,镇着中军。”刘陵道。
赵鹤寿默默点头,他知道自己只有左手,做不了多少事情,在刘陵准备策马离开的时候,赵鹤寿在后面用左手抽出刀指向天空,高声吼道:“我军万胜!”
“万胜!”
汹涌的声浪在镇远军骑兵阵列中传开,前排的重甲骑兵开始解下长矛马槊,锋刃闪动寒光。
“万胜!”
马蹄踏起尘埃,传令骑兵的嘶吼声在各处响起,无数阵列开始缓缓移动,镇远军的令旗在战场上一面面展开。
“万胜!”
战鼓声轰然而起,刘陵戴上兜鍪,透过兜鍪的小孔看着前方。在他头顶,主帅大纛汇入即将冲锋的前军阵列中,刘陵握紧马槊,左手握拳用力锤在胸前甲胄上,跟周围的骑兵一同高吼。
三千甲骑,正面撞上了一万多夏军步卒,在其他人的心里,仿佛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
城头上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耶律皇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眼神忍不住追寻着那面大纛的所在位置。
嵬名老将军放下茶杯,他站在军营的箭塔上,愣愣看着战场的方向,握紧栏杆的手过分用力,已经暴出几根青筋,只看了片刻,他就颓然低下头。
甲胄的碰撞声和马蹄声形成了诡异的乐律,叛乱的夏军起初占据战场的大部分,镇远军骑兵是武装到牙齿的甲骑,对面只是一群无甲的农民兵,就连防御骑兵冲击阵列的长矛军都没有多少。
大部分夏卒,持盾提短刀,身上无甲。
他们很勇敢,因为在国家蒙受羞辱的时候,这些士卒敢抛下一切,反抗上官,自发地组织起来,只为了眼下与攻入他们国家的敌军厮杀一场。
但当最前排的镇远军骑兵直接碾入他们的军阵中时,夏卒头顶的天光顿时黯淡,到处都是他们同袍的惨叫声。
蒙古军有一种很出名的战法,就是利用弓骑兵的机动性不断放箭,待得敌军步卒军阵溃散后,再度进行冲锋追杀。
防守严密的步卒军阵,足以让敢直接怼脸冲击它的骑兵付出惨重代价。
在眼前的战场上其实也是这样,全面铺开、占据了大半战场的夏军,其领头的几名将领希望形成步卒军阵纵深不断消磨镇远军骑兵的冲击力度,然后合围进行剿杀。
但他们对于底下兵卒的战斗力认知严重不足。
夏人向来号称民风彪悍,但若是只剩下这一点的时候,燕地的人会告诉他们什么叫真正的民风彪悍。
主帅的大纛随军凿开了夏人的前军,继而是中军,后军。
城头上再度一阵惊呼声,不少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下了城头,因为城墙前只有那万余名夏军挡着,镇远军骑兵杀穿了万余人的军阵,自然也就到了城墙面前。
刘陵透过小孔看到了城墙,他知道自己已经策马站在夏人的京城外。
他仿佛看到那些夏人权贵惊恐的目光。
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刘陵大声喝令,命令再度传递开,胸前甲胄和战马都已经沾满鲜血的骑兵们拨转战马,背靠夏国都城,再度冲入了战场中。
耶律皇后看见一个夏人兵卒被擦肩而过的镇远军骑兵一刀砍掉了整条手臂,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张嘴似乎要哀嚎,但随后而来的另一名镇远军骑兵直接用长矛破穿他的胸膛,将其整个人挑起。
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战鼓声一响,两军开始毫无花假地对冲。
然后,仿佛快刀砍肉,战场从中间撕裂开,夏军被直接分割成了两段,镇远军骑兵返过身再冲,夏军分成了四段,直至战场满地尸骸断旗,再无一面能立起的夏军旌旗。
镇远军经过这两战,在看向周围那些死了的和还活着的夏人们,眼神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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