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之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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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爷子是个十分精神矍铄的人。</p>

矍铄到即使在病中, 也能将周元朗一顿胖揍，一耳光过去，周元朗长期养尊处优放纵玩乐养起来的白胖脸, 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p>

周元朗被打之后，整个人都丢了魂。</p>

很想追上去问问周老爷子, 是不是病糊涂将他当做了周嘉荣，所以才发作这一顿。</p>

没敢, 怕两边脸对称。</p>

他这个人, 做正经事不大利索, 但旁门左道无师自通, 满怀迷惘、气愤、疑心，悄没生息的跟在了周老爷子身后。</p>

一瘸一拐的，竟也没发出半点声音。这一跟, 就跟到了周嘉荣的房间门前。</p>

周元朗顿时觉得一顿打挨的值。</p>

心里想, 原来老爷子是寻周嘉荣的晦气来了，之前打他，大概是恨铁不成钢，打完了该给他出气还是出气。</p>

不怪周元朗这么想，完全是底气十足。</p>

在儿子周铭出生之前, 他就是周老爷子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风吹走的存在，到现在几十年了，被骂过, 但从来不曾被怼一指头。</p>

要知道，周嘉荣几岁的时候就挨过打了，罚跪更是家常便饭。</p>

卧室里，祝余正在刷牙。</p>

其实早刷完牙了，但架不住嘴馋, 又是过年，和大佬一起看电影，嘎嘣嘎嘣吃了好多零嘴。</p>

一只手还伤着呢，娇气坏了。</p>

牙刷是自己拿着，刷完了就着周嘉荣端着的水来一口，再一顿咕嘟，像只仓鼠。</p>

听到敲门声，只差竖耳朵。</p>

祝余打开门，看到一张厌恶的老脸，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您......走错了？”</p>

大半夜的，游魂一样，想吓唬人呐？</p>

心也忒坏了！</p>

说着话，胳膊肘没闲着，不那么隐蔽的将侧后方的大佬往里怼了怼。</p>

周老爷子：“......胳膊......怎么样了？”</p>

这是关心的句式，但即使心里酝酿了好多遍，说出来依旧像审讯犯人一样，很有随时随地后面就会加一句“如果好了，那就再伤一回”的意味。</p>

祝余：“......”</p>

往后瞅一眼大佬，确认不是幻觉，因为涂抹药膏而将睡袍袖子撸上去的胳膊，抬了一下：“没好，医生说要休息好，才能好得快。”</p>

所以，大晚上的跑来，是不是不大懂事？</p>

周老爷子脸又青了，不过最近体虚，脸苍白的过了头，倒是不大看得出来青气笼罩。</p>

看一眼祝余身后面无表情的周嘉荣，憋着气道：“好好养伤，需要什么就说......那天是我一时失手，听说你喜欢演戏，集团下属有个小娱乐公司，明天我让周铭转到你名下，拿去玩吧。”</p>

这就是赔礼道歉了。</p>

这辈子没向谁低过头，木着一张脸说完了，简直像死过去一回。</p>

祝余明白了，周老爷子这是道歉来了。</p>

他可不认为这位是忽然良心发现，猛的记起大佬说的要给自己一个交代。</p>

没客气，回了一句“知道了。”</p>

在墙拐角听到完整对话的周元朗：“......”</p>

只冒头看了一眼，瞧见一向无所不能的周老爷子拄着拐，手背上还残留着针眼，佝偻着腰对祝余说着示弱的话，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p>

可是他知道不是幻觉。</p>

因为身体在一瞬间已经遭受到了重创，就觉得气都呼不上来，世界都崩塌了。</p>

祝余对周老爷子的道歉没什么感觉，因为并不真诚，倒是那个什么小娱乐公司，原来周氏集团下还有娱乐公司，长知识了。</p>

关上门，脑袋抵在周嘉荣胸口：“周叔叔，辛苦了。”</p>

寻常人家长辈做错了什么事，都不定低的下这个头，而周老爷子这样刚愎自用不知多少年，对人动辄打骂的人，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大佬为此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事。</p>

这原本是祝余最喜欢的安抚动作，现在不单安抚着他，便是周嘉荣，也能在这样的拥抱和接触中获得平静和温馨。</p>

抱了一会儿，他终于有勇气说：“余余，谢谢你。”</p>

背弃一些东西，原来这么容易和轻松，被人无条件的护着，是会上.瘾的。</p>

祝余抬头：“谢的太早了。”</p>

在周嘉荣没有反应过来之间，踹了他小腿一脚，不是特别用力，就是表达个不忿的意思：“回去咱们再好好算账。”</p>

年夜饭那天的场景，祝余细细的在脑海里还原过。</p>

他记得自己在挡住大佬的时候还下意识挥手想将汤碗推开，这是正常人的操作，而大佬，除了沉默的挡住他，连躲避都不曾。</p>

想一想就要气炸。</p>

什么意思？反抗都不知道，硬生生的挨锤？</p>

这毛病太坏了，得扳过来。</p>

这天晚上，祝余像个河豚一样气鼓鼓，背对着周嘉荣，一个人蹭到床的另一边睡。</p>

要是在家里，话就说开了。</p>

可是在老宅，在这个大佬受了无数委屈的地方，祝余不想说他一句，一句都舍不得。</p>

祝余没有气鼓鼓多久，就又被抱了回去。</p>

周嘉荣问他：“到底怎么了？”</p>

祝余被他烦的啊，转过身将自己塞人怀里，含含混混的：“没怎么，我大姨夫来了......”</p>

周嘉荣：“......撒谎，你没有大姨夫。”</p>

他清楚祝余的一切社会关系，祝余的母亲是独生女，没有姐妹，所以哪来的大姨夫，远房的都没有。</p>

祝余祭出杀招：“......我困了。”</p>

果然，再没有被问。</p>

不过闭着眼睛不知多久，还是烦恼的睁开，因为直觉大佬还没有睡。</p>

他坐起来，头发都蹭的支棱巴翘，在一片漆黑中郁闷的道：“我是在生气，那天你为什么不躲，我以为你怕，可是现在看根本就不是这样，被人虐待，很好玩吗？”</p>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告诉我要爱惜己身，还用板子打我，到你自己就无所谓，你......你个骗子！”</p>

一时又想起周嘉荣那天的暴躁狠辣，祝余确认，那是单纯的暴力被激发。</p>

忽然觉得有些疑惑被解开了。</p>

比如当初刚到润园的时候，大佬教育他是用戒尺，这玩意可太新鲜了，而且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早过了听不懂道理，非得屁股上挨两巴掌才能被震慑的年纪。</p>

祝余当时还觉得大佬可真是个老派的人。</p>

现在想，大佬很可能是因为从小生活在暴力的环境中，以为教育就该棍棒加身，对自己用戒尺，还只是打两三下，已经是很温柔的行为。</p>

想起来......怎么这么心酸。</p>

周嘉荣也坐起来，低声的承诺：“以后不会了，我保证。”</p>

爱惜己身？</p>

他拥着祝余躺回去，小心的避开祝余受伤的手：“以前没有爱惜的理由，现在有了，我听你的，以后会注意，绝对不会再被人伤害。”</p>

一个掌握了顶尖集团的成年男人，说自己绝对不会再被人伤害，听着有些可笑，或者说过于凡尔赛，但祝余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嗯”了一声，还亲了亲对方。</p>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亲在了哪里，肩膀或者脖颈，不重要，反正哪里他都亲得。</p>

后知后觉自己那声“嗯”过于软乎，又强.迫自己支棱起来，清了清嗓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给你长长记性。”</p>

在家里的时候，祝余基本上都听周嘉荣的，好养活的很，但偶尔有自己的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p>

此刻便是，虽然大家抱来抱去的，但算账还是要算的。</p>

周嘉荣此时别无所求，声音里都透着安然和惬意，好奇的问：“怎么长记性？”</p>

他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八岁，是真正的年轻人，以前是老成持重到几乎没有人味儿，现在一点点的活泛着。</p>

明明是要被惩治，反而新鲜又期待。</p>

祝余得意洋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p>

话现在痨明白了，也不气了，一条腿还骄横的搭在周嘉荣腰上，满意的睡了过去。</p>

翌日，</p>

隔了三天，老宅所有的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顿饭。</p>

祝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发现周老爷子和周铭格外沉默，而周元朗最奇怪，看他看过去，居然躲躲闪闪。</p>

躲闪中有畏惧，还有恨意。</p>

祝余颇有种对方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的感觉。</p>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人趾高气昂的样子，真觉得恍如隔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