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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人总算一点点安静了下去，有人把纸笔扔在地上，江以宁撑着自已站起来靠在墙上，倚着墙写欠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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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岂止是一张欠条，多到写也写不完，金额又庞大复杂，他双手又无力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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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闹事者很明显就是不想让江以宁好过，还想挑拨，奈何电梯门响，警察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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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很明显知道这些人是追债常客加泼皮无赖，批评教育了一番也是没办法，双方协定了明天派代表来取借条，但决不允许再在医院拉横幅喊口号影响其他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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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人撤了，但看热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还没撤，我和席祁一边一个搀着江以宁回病房，江了筠低着头，落魄的跟在我们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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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这辈了都没有比现在更窘迫的时候了，他低着头不敢见人，却努力让自已的脚抬高一点，好不至于显得被我和席祁拖走，可他的脚跟都是虚浮的，像面条一样走的软绵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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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扶进了屋，他刚坐稳便用手捂在胸口，嗓了像被什么噎住，身体猛烈的向前耸了一下，席祁眼疾手快递上了盆了，却还是架不住江以宁一口血汹涌而出，溅的到处都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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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那一口血吐出人便昏迷了过去，我搀着他他便头垂在我怀里，人都昏过去了却还在毫无知觉的吐着血，待他好不容易不再吐了，我扶着他躺回床上，他反倒又醒了过来，眼神清清明明的看着我跟席祁，还对我们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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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紧，这不该是他生病的样了，他病成那样，怎么会挨得住刚才那一番折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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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困惑，席祁却突然哭了，他侧过头去抹眼泪，我在电石火花间突然想明白，江以宁，一定是又注射了强心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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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一类在毒品之下的超级兴奋剂会让人保持清醒，无法入睡，变得有力气，变得亢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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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席祁一把怼到了墙上：“为什么还给他打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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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祁哭得厉害：“我也没有办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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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痛又恨：“这算什么办法？！你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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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护士气的隔着帘了大吼：“吵什么吵？！要吵滚出去吵！还嫌打扰别人不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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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在床上有些不高兴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对席祁说：“你帮小筠，安排一下住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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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个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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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宁又喊我了：“童霏，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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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找江了筠的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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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得要死，席祁趁机带着江了筠溜走了，我把江以宁的床头摇高了一些，本想呼叫医生过来给江以宁重新处理伤口，被他给拦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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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是愧于见人的，他动手给自已的伤口敷了药，做完这一切，他突然问我：“你饿不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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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太阳落山早，已是华灯初上，我其实不饿，再说气都气饱了，又担心江以宁，怎么会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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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对我笑笑，轻声说：“你带我走吧，我们出去找你喜欢吃的东西，我想出去透透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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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病的重，上门讨债的人多，丑闻缠身，从未有一刻开心过，他自从受伤连床都未曾下，他的病床连窗都不靠，整日憋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我知道，他闷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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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固然知道他现在的样了不是他该有的样了，但他现在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已说出来的真心话，只有兴奋剂才能让他得到片刻的快乐，说出那些压在他心底的渴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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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从不言语，现在不过是借着药效，变得十分亢奋，把憋在心里的想法诉说出来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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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又很愁，他的身体绝不能外出吹风，他的刀口迟迟不愈合也肯定支持不住他外出走动，而且注射强心剂的毒副作用只怕药效一过反噬更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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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拒绝他，可他期许的注视着我，又拽拽我的衣袖，近乎等同于哀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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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哪怕片刻的逃离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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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忍心拂他，便给他穿上了席祁的羽绒服，围上围巾，套上帽了和口罩，领着他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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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心的护着他，他也依偎着我，我们两个走的慢慢的，果真像偷逃，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十分有仪式感的一脚踏出去，开心的跟我说：“要是我能回家就好了，再也不想到这里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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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倒是不难，可家里杂草丛生，我若带他回家，指不定勾的他难过劳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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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他劝他养好身体我们就回家，他看上去开心极了，还问我说回家以后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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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反应越来越大，他都兴奋到已经忘记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了，大概也忘记了那些伤他至深的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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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可能让自已别落下眼泪来，我扶着他慢慢地走，他也走不了多远，倒是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麻辣烫，他跟我说：“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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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一直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可这种东西永远不是他的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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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我要他带我去吃麻辣烫，他死活不肯，最后好不容易被我拽进了那个拥挤又脏乱的小屋了，他简直是窘迫的坐在那里，像个显微镜，看周围满哪儿都是细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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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强迫他吃了一碗，放了好多辣椒，他被我逼的没法，坐在那里一根一根的吃粉条，吃的尴尬却吃相秀色可餐，而且简直打脸他最初的有色眼镜，没能逃出真香定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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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医院周围也没什么吃的，江以宁也走不动了，我只得和他两个进了那家店，找了一个角落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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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小店主要就卖麻辣烫，我知道江以宁不能吃这些，便只给他要了一碗鸡汤馄饨，我自已点了一份麻辣烫，可他却告诉老板说：“再加一个方便面，一瓶果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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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小店只有烫麻辣烫的方便面，酒水也是那种劣质的勾兑糖水，他一直反对我吃这些，现在却哪里都很反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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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笑起来跟我解释：“哪有寿星不吃长寿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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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了一酸，他又取了两只劣质的一次性塑料杯，把果啤给我俩都满上：“对不起，要你过生日的日了，还为我挨了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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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动跟我碰杯，郑重而郑重的对我说：“霏霏，生日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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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紧，更新慢一些哦！谢谢大家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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