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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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会被立刻干掉的魔虫愣住了：“……诶？”</p>

难道巨龙大人居然这么信任我的吗？！</p>

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从它的心底升起。</p>

“——我用我的血喂食了你，你已经是我的属民啦。”时安轻飘飘地说道。</p>

属民？什么？</p>

这个古老的词汇早已随着幻想种的消失被遗忘，魔虫花了好几秒钟才回忆起这两个字的含义。</p>

这是一种契约。</p>

强者施与保护，弱者献上忠诚。</p>

最重要的是……它是单向的，强制的，不平等的，属民的生死由主人掌控，无论是背叛或者忤逆，都会被百倍惩罚。</p>

这不就是卖身契吗！</p>

草。</p>

魔虫难过地抱紧自己。</p>

呜呜呜。</p>

地面好可怕，我想回深渊。</p>

这时，其中一只虫子发出狂暴的嘶嘶声，骤然向着时安扑了过来！</p>

时安向后一退。</p>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眼前的桌椅在强烈的冲击下被击的粉碎，纸屑飞扬，化成蓝色的光点，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半空中。</p>

在一片怪诞光影的交织中，少年悄无声息地将手掌搭在了虫子漆黑坚硬的触足上。</p>

他的手指纤细，肤色白皙，和下面凹凸不平的丑陋甲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怪异的视觉冲突感。</p>

时安笑了下。</p>

他的五官柔和，眼眸偏圆，脸颊白润，唇角向上勾起，眉梢眼角都被染上了点笑意，显得格外天真而无害。</p>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p>

下一秒，炽烈若红莲的焰火狂暴地腾起数米，赤红色的龙焰爆出惊人的热度，它卷动，咆哮，吞噬，无情而肆意展露出可怖的侵略性——虫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嘶吼，肢体扭曲，徒劳地挣扎着。</p>

一切归于死寂。</p>

空气中只剩下灼烧焦炭的气味在回荡，连尸体都没有留下。</p>

发生的实在太快了。</p>

如果不是空中残留的热度，几乎让人疑心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p>

金红色的灰烬在空中飘动着，倒映在少年漆黑的眼眸深处，犹如夜晚炽然灼亮的火星。</p>

不远处，魔虫僵硬的蹲在角落里，呆滞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p>

……天。</p>

这，这就是幻想种吗。</p>

它几乎不敢想象，倘若时安完全恢复实力，将会多么恐怖。</p>

时安眨了下眼，那一点猩红在眼底遁去。</p>

他在心里默数了一下。</p>

或许是这段时间和深渊物种近距离接触的缘故，自己现在可以控制火焰十五秒了。</p>

想当初，在刚刚醒来的时候，他就连一两秒都很艰难。</p>

时安对自己的恢复速度十分满意。</p>

他垂下眼，扫向自己的手掌，然后微微一愣。</p>

只见那属于人类的指尖处浅浅地浮起一层漆黑的鳞片，在光线下闪烁着，呈现出金属般坚硬冰冷的质地。</p>

不是魔力幻化……</p>

而是，真实的，鳞片。</p>

时安难以置信地张开手，反复地抓握着。</p>

真的不是幻觉！</p>

等等，难道……</p>

烧深渊物种还有这种功效？！</p>

想到这，时安缓缓地抬眸，深深地看向不远处剩下的几只虫子。</p>

他的眼眸亮的惊人，好像是饿了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一顿大餐一样，一双漂亮的黑眼珠随着虫子的动作移动着，眼底的神情向往而渴望，透着种极其诚挚的热烈之情。</p>

——卧槽，好渗人。</p>

魔虫做出客观的评价之后，瑟瑟发抖地往远处缩了缩。</p>

*</p>

门外。</p>

太阳渐渐西沉，黑暗渐渐笼罩大地。</p>

等候在外的时瑞也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p>

由于切断了监控，他无法观察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确认着自己的计划——没问题的，绝对是万无一失的。</p>

在那天宴会上，管理局那边并没有找到这些虫子的控制源本体。</p>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控制源完全可以寄生到任何人的体内。</p>

而时安是距离污染源最近的人。</p>

当时整个宅子里清理出了成千上万只魔虫的尸体，最后只有五只还勉强算是活着。</p>

在被妥善地饲养，甚至恶意催化之后，它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有智力，失去控制，全然被攻击欲支配，</p>

今天的一切只要布置完美，完全可以被当做是一场事故。</p>

——寄生在少年身体的卵受到封闭空间内魔力的激化，破体而出，然后将整个空间内的所有东西都撕得粉碎，就连当天的影像记录都被损毁。</p>

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时安那么小的身板应该早就被啃吃完了，按照这几只魔虫的习性，应该已经该破门而出了。</p>

可是到现在都毫无动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p>

时瑞的耐心到了极限。</p>

他咬咬牙，终于决定冒点风险，派人查探一下情况：“……解开门锁，进去看看。”</p>

“……是，是！”</p>

手下听命上前，他打开门之后脸色一变，被吓得陡然后退两步：“你……”</p>

“啊，开了。”</p>

正在低头鼓捣门锁的时安抬起眼，后知后觉地歪歪头：“我还在想怎么出去呢。”</p>

时瑞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惊的脸都白了。</p>

在短暂的惊恐过后，他勉强镇定下来，脸上露出点难看的笑容，干涩地说：</p>

“哥哥，我们等了你好久，一切还顺利吗？”</p>

“嗯。”时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p>

他打了个哈欠，一派自然地走上前，向周围环视一圈：“车呢？我要回去了。”</p>

时瑞一惊：“……去哪”</p>

时安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大惊小怪：“回家啊，我累了。”</p>

时瑞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p>

“车在外面等着。”</p>

时安“哦”了一声，向外走去。</p>

在看不到时安的背影之后，时瑞扭头看向门的方向。</p>

探查结束之后，员工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向着时瑞摇摇头：“……没，没有了！”</p>

时瑞一愣：“什么？”</p>

对方干涩地吞了下唾液，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如此奇异的意外中缓过神来：“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p>

时间结束，模拟自动关闭。</p>

没有模拟，没有魔虫，没有鲜血，没有尸体。</p>

整个巨大的金属仓里空空荡荡，干净冷清——什么都没有留下。</p>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p>

*</p>

回家之后，时安径直回到了楼上。</p>

一进门，他就把自己重重地丢到床上。</p>

时安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长而黑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一点点地垂落下来。</p>

——好困。</p>

从刚才起，这种深入灵魂的困倦就一点点的从身体的深处蔓延开来，浪潮般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拉扯着他向下坠去。</p>

这种感觉完全无法抵抗。</p>

在时安闭上眼的瞬间，一种沉重的，炽热的氛围从他的身躯内部释放出来。</p>

作为敏感的深渊物种，魔虫挣扎着从时安的袖子里逃出来，六条腿并用地逃到了房间的角落，死死地将背部贴在墙壁上，恨不得把自己砌进墙里。</p>

它惊恐地向着床上看去。</p>

只见少年沉静地垂着眼。</p>

灿烂的辉光倒映在他的脸上，如同金色的波光，似乎在流动。</p>

不，不是流动。</p>

一层金属质感的鳞片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浅浅地浮起，显得奇诡而可怖，空气也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深处蠕动着。</p>

*</p>

穆珩走进房间。</p>

他脱下手套，交叠丢在椅背上，用指尖勾住领口，松了松紧扣在脖颈上的衣领。</p>

房间空荡而死寂，没有一点人味儿。</p>

突然，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不远处。</p>

只见一柄古老优雅的银色长剑挂在墙上，剑柄隐隐发出嗡鸣。</p>

似乎在宣告着某种神秘存在悄无声息的苏醒。</p>

穆珩的眸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打破了他一以贯之的漠然表象。</p>

这……怎么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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