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两小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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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看了会儿,小李景珑似乎想说点什么,小鸿俊却用左手按着他的胸膛,右手端着碗,喝进一口药，伏身亲在他的唇上,以唇舌将药渡过小李景珑口中。</p>

再一口,再一口……</p>

鸿俊睁大双眼，看见童年时的自己凑近小李景珑,喂他喝药的一幕。</p>

“热起来了。”</p>

小鸿俊自言自语，在榻上小李景珑身畔睡下,侧身抱着他的腰,拉起他的手臂，枕在脖颈下，陪他睡觉。这一幕,竟与鸿俊长大后,抱着李景珑的动作一模一样。</p>

小李景珑还在不住打颤,随着药力发散开,渐渐好转了些，他转过身，抱着小鸿俊。</p>

“呜呜……呜……”</p>

小鸿俊抬起头,诧异地端详小李景珑。小李景珑哭了一会，显然十分难受,慢慢地睡着了。</p>

“这孩子怎么总是一个人在家？”</p>

“绸星不也常被你关家里头。”</p>

“能一样么？调任洛阳,也不把孩儿带着,若不是星儿碰上，险些得风寒病死了。你们男人都是一般，当是生了扔地里就能长呢。”</p>

“怎么又扯上我了？你见他独自在家，便唤过来看看，星儿也寂寞得很，有人陪伴，不正是好事？”</p>

“再说吧……孔宣，我怎么总觉得奇怪，隔壁李家这孩子，听说无人管束，从前倒是常在外头游手好闲地乱逛，也不去私塾。”</p>

“嗯，怎么？”</p>

“自打咱们家搬来后，那孩子怎么天天在家？”</p>

“喜欢与星儿相与罢，你别总疑神疑鬼的，哪儿来这么多耳目？毓泽，你关得了他一时，关不了他一世，随着他慢慢长大，总会与人接触的……”</p>

“李景珑！”</p>

小李景珑已经病好了，却依旧有点恹恹的，在花园里神情恍惚地等着，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匣子里装着些给鸿俊的糖。</p>

小鸿俊翻过树栏，依孔宣说，这道栏也可拆了，方便俩小孩在一处玩，然则平日太忙，便迟迟不曾动手。小鸿俊听了父母议论李家，便问：“你不出去玩？”</p>

小李景珑摆摆手，小鸿俊不知为什么，又说：“你去玩别的吧。”</p>

“我不玩。”小李景珑煞有介事道，“玩你比较好玩。”</p>

小鸿俊也没听懂，便与小李景珑并肩坐在院里，小李景珑察言观色，说：“你想到外面去走走？”</p>

小鸿俊当然想，可父母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与李景珑交朋友，父亲倒是挺喜欢李景珑，母亲则总有点不安，更三令五申，告诉鸿俊要玩可以，不能离开家门一步。</p>

“我带你去。”小李景珑低声说，“走，赶在你娘回家前回来就行。”</p>

小鸿俊心中简直天人交战，他自打出生，就几乎从未与父母之外的人说过话。</p>

“我娘说，出门会被妖怪抓走。”</p>

“我保护你。”小李景珑说，“我会使剑。”</p>

“寻常剑法，不是妖怪的对手……”</p>

“我会使法剑！放心！”小李景珑牵起小鸿俊的手，就要带他走，小鸿俊纠结良久，最后被小李景珑半搂半抱，带着出了门。</p>

红尘喧嚣，车水马龙，千家万户平地起，升平江山齐天来，小鸿俊刚出家门外的巷子，便瞬间看呆了。</p>

那日来长安时他在车上一路睡着，又是天色昏暗，如今见这繁华长安，竟舍不得眨眼，小李景珑便牵着他四处逛，走街串巷，买了零嘴，自己却不吃，给小鸿俊吃着，站在西市，远远地看着贾毓泽在集市上卖手工的香包，被人嫌三挑四，讨价还价，涨红了脸。</p>

他看见父亲在长安坐诊的药堂，与小李景珑远远张望，来的人都是些孤苦无依的百姓，孔宣却突然发现儿子跑出来了，小鸿俊暗道糟糕正要躲，父亲却朝他笑着眨眼，示意他赶紧回去。</p>

日落西山，小李景珑手里甩着个玩儿用的唧筒，与小鸿俊回家去，小鸿俊则抱着一叠纸笔，一手被他牵着。</p>

“明天起我得上学堂去了。”小李景珑朝小鸿俊说，“白天里不在家，但只要一放学，立马回来。”话里意味，十分舍不得鸿俊。</p>

那时的鸿俊并不知“学堂”是什么，直到小李景珑收拾好东西，翌日去上学时，他便只好百无聊赖地在院里等小李景珑回来陪。黄叶飘零，冬天来了，他朝父母提及自己也想去“学堂”，而就在那一夜里，自己的要求令孔宣与贾毓泽再次发生了争执。</p>

小鸿俊很怕爹娘吵架，每次他们吵起来，他总有种预感是因为自己，吵完后，母亲便黯然伤神，在不见人之处淌眼泪，父亲则带着愧疚，久久地看他，不发一语。</p>

更小时自己还常常生病，每次生病之时，心脏便像着了火一般，要将整个人烧起来，那时父母吵得至为激烈，后来过了段时间，獬狱来过几次，他的病便慢慢地好了。贾毓泽却始终记得，恐怕自己的儿子再遭遇什么不测。</p>

“他总要去做这些事的！”</p>

“孔宣！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p>

这次争执之后，夫妻二人采取了折衷的法子，贾毓泽教儿子认字，而孔宣教他写字。可小鸿俊要的不是这个，他只想去找小李景珑，别总是眼巴巴地等着小李景珑散学后，快天黑时才跑来搓搓他的脸说：“我可想死你了”，再坐着说会儿话，各回各家。</p>

腊月初八，小鸿俊竟神奇地找到了小李景珑在读的私塾，扒在窗台上往里张望。小孩实在太多，读书声朗朗的，他挨间找过去，终于找到了在私塾内最后面案几前坐着的小李景珑。</p>

小李景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半年里个头长得飞快，已颇有少年的模样，有人转头见小鸿俊，便惊讶道：“那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