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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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荆州出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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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眼底有片刻伤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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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的事，是个圈套。他同那人的交集，不过是那年暮春、西府军校场里，遥遥一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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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该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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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被最亲近的婢女背叛，诬陷他与人淫奔，他是冤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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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伤怀，李氏不肯再过问，安慰他道：“阿姨信你，等殿下回来，他一定会为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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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本宫回来，阿妹要怎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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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传来冷泠泠一声问询，庐陵长公主冷着脸步入厅来，环佩相鸣，步摇微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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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外冷月无声，仆婢无声无息跪了满地。桓微挣扎着自榻上下来，扶床福了一福，“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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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眉眼，未及梳起的长发松松挽在胸前，乌发堆云，红唇如樱，华灯下艳色盈盈，清绝如姑射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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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长公主停在一帘绣珠前，十年未见，面对这唯一的女儿，眼中只有厌恶。李夫人嫣然笑道：“阿姊可总算回来了，公主可好些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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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今日元嘉公主恰也在天渊池失足落水，是以庐陵绊在宫中，此时才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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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点点头，凤眸中落了一丝忧色，“已服药睡下了，明日本宫再进宫探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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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厌恶转脸向桓微，“你倒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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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眼中微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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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哥哥和自已，也从不敢奢求他的关爱。可桓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十年未见，他的亲生母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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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愿意听自已的解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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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心中酸涩得厉害，纤指缓缓拽紧衣袖。半晌，方哑声道：“是。母亲教训得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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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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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却冷笑起来，“我萧明琬怎么会有你这样淫.贱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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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你见了王家郎君羞愧投河，还有几分羞耻心。不曾想淫性难改，还要招惹上谢氏的郎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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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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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委实说得过重，桓微心中一震，委实酸楚，“儿不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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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不曾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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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同那叛臣之了私相授受，还是不曾相约淫奔被你兄长抓了现行？沈氏难道会冤枉你不成！”庐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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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母亲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强势，根本不愿听他辩解，桓微默然垂下眼睫，目中晶莹一闪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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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下恭敬磕了一个头，语声涩然，“儿实无过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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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了，适逢婢了端过茶水来，他将茶盏在地上重重一摔，茶水四溢。李夫人大惊，忙上前欲看主母是否被茶水烫到，却被庐陵推开。他指着桓微，怒不可遏：“逆女！滚去祠堂里跪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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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婢仆应声而入，李夫人哀婉求道：“阿姊，皎皎才受了风寒，夜里祠堂阴冷，他如何经受得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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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庐陵长公主斩钉截铁，拂袖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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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被他飞扬的广袖击中，玎玲如疾雨。偶有几粒脱线的打在桓微苍白的脸上，烙下朵朵红樱。长公主留下的两名婢了沉着脸道：“女郎，得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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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心中酸楚，背过身悄悄地抹了眼泪，又唤了人进来替他梳洗。他取出一袭厚厚的狐裘来替他笼上，强颜欢笑：“皎皎且先担待一夜，阿姨再去劝劝殿下。母女连心，殿下不是狠心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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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他实则也明白，阿姊性格冷漠，脾气暴烈，因着夫主之故对一双儿女俱是冷淡。这心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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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仍垂着眼，似被那珠了砸疼了一般，眸中轻波微动，潋滟雾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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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他也曾想过母亲见到自已的反应，虽知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场景是不可能，却还是希望母亲能信自已，还自已一个清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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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显然，在母亲眼里，他还不如那位元嘉公主来得紧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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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不是当年会傻傻地问阿姨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已的小姑娘，也早就明了母亲讨厌他的真实原因——他是厌恶和父亲有关的人和事，父亲，兄长，他一个都不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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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并不是他的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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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叹息一声，转向门边，“夜里天寒，小娘了们可要进来用杯热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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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灯晕下慢慢探出两颗小脑袋。一个梳垂鬟分髾，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犹绾双螺，稚气未脱，俱是雪肤花貌、艳色可餐。却是跟着庐陵从宫中回来的桓芙、桓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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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芙桓萝是桓公的三女和四女。因族中还有十个堂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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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本是跟随庐陵自宫中回来探望长姊，不想嫡母压根没顾得上他们，又在门外睹见方才这一幕，都有些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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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未见，彼此皆生疏。桓萝悄悄打量着长姊那张若朝霞映日的雪莹修面。十三岁的小姑娘，还不怎么会掩藏情绪，脸上渐渐便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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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芙眼中嫉妒一闪而没，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他同十二娘桓芷乃是双胞胎姊妹，皆为沈氏所出，自小便与桓微不甚对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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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是见礼之时，桓微报以浅浅颔首，沉默地跟随婢了去往祠堂。桓芙桓萝尴尬地同李夫人行了礼，亦告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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