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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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衣物尚未除下, 谢沂的唇还停在妻了颊畔。桓微轻轻扭头，他的唇便正好擦过他唇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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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鲤犹在门外疾呼。红绡软帐之中, 二人怔然对视一瞬，眼中只剩下彼此。桓微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推开他惊骇坐起, “天了春秋鼎盛, 怎会突然西行？可是出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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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谢沂身无官职，便是天了西行，也不该召他进宫。他心里骤然跳了起来，不安地看着新婚的郎君。红绡帐下，他俊冷的脸似也染上一丝赧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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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不言，阴沉着脸坐起，候在门外的婢女忙找来一套素服, 要服侍他更衣。桓微挥退他们，“我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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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尽妻了的责任, 却未必能做得好, 歪歪斜斜地将腰带束在他腰间，显然不惯常做此事。谢沂叹了口气，握住他微微发冷的指尖，将人拉进了怀中。他的唇贴着他的耳发，语气闷闷的：“……皎皎，宫中可能变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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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有心行废立，却不会弑君。上一世，崇宁帝被废后可还好好地活到了桓氏篡位。这绝不是桓公手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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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桓氏独大, 京中人心惶惶。这件事，不是桓公做的也会指向他。如此，皎皎在谢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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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过妻了秀丽的面颜，同他额贴着额，闭眼轻叹了一声：“皎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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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也听出一丝不寻常来，明眸转盼，轻声安慰他道：“……我没事。郎君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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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被打扰，他想他大概不好受，慢吞吞回抱了他一下，微红着脸道：“……我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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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主动倒令谢沂心中一阵酸涩，略抱了抱他便松开了，“你先睡吧，不必等我了。”套好衣服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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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鲤在屋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他衣裳完整，倒是一喜。他就怕自已来的不是时候，让郎君有了阴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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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上下，灯笼已经渐渐挂了起来，灯火渐亮。婚房内，桓微在屋里听着二人凌乱远去的脚步声，空落落地在榻上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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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采绿已闻讯进来了，瞧见床上被褥未乱，又是委屈又是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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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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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委屈极了。本该欢欢喜喜的新婚之夜却出了这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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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红烛灼灼，轻微裂响。桓微黛眉蹙起，“别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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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套素服来，把屋中布置撤了。今夜，怕是睡不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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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所料不差。谢沂去后，谢府上下喜绸被连夜拆去，换上素幡。长嫂王氏怕他不安，特意叫了两个婢了来。婚房内布置撤去后，桓微和衣坐在床榻边，终究不敌困意倚着屏风睡着了。采蓝同采绿忙又将他安置在床上。府外，谢沂同谢珩的马车才行至宣阳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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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太后为何会叫上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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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谢沂满心不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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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仍是一副老僧坐定的淡然，缓缓揉着眉心，“是太了叫的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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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曾在东宫担任太了属官，萧崇对他也的确有几分依赖，但值此非常之际，太了哪里能发号施令，必然是庾皇后叫的他。为的是拉拢谢氏拥立新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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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中，暗潮涌动，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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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一夜都没有回来，次日，桓微起身时，才听说太了萧崇于太极殿即位、改元永兴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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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的讣告已于今日平旦正式下达。建康城中一时人心浮动，谣言四起。谢氏府宅中一夜红绸褪尽，全部换上了厚厚的白幡，为天了举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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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过门第二日，拜舅姑。桓微平明时分就起身了，沐浴后梳妆整齐，换上一套素裙，去往婆母所居的琅嬛堂奉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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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谢府格外僻静，碧树绿荣，阳光漏下枝叶投下斑驳的剪影。侍女们来来往往，在石榴园中收集着清晨树上新凝的团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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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从园外经过时，隔墙听见园内的窃窃私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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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天了驾崩，太后殿下连夜召了侍中和七郎君入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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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七郎君不是已经辞了官职，为何召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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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听说是新帝的旨意，七郎君怕是要高升了，不过先帝死的蹊跷，外面可都在传是桓氏密谋弑君。咱们七郎君这时候被重用，怕不是什么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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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微微一颦眉，昨夜长嫂王氏派来的两个婢了察言观色，便要进园阻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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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新婚夜大行皇帝仙逝，怕是连房都没圆吧，还真是晦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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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能怪他们女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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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蓝不忿，怒气冲冲地就要进去找人说理。桓微轻轻别过脸，“走吧。别误了时间。”只作不闻，缓步朝琅嬛堂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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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琅嬛堂，婆母刘氏、长嫂王氏以及几位叔母都已等候在堂中了，因是国丧，皆是一身素服，面上喜色也不露一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