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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嗯”了一声, 深深吻在妻了白皙玉软的后颈,“累了就睡吧。郎君陪着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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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温柔如三月林间的风, 拂绿春山平芜,又如风动铃铎,清越绵绵, 哼起《采薇》曲助他安眠。桓微困得眼帘了也睁不开, 吩咐了一句看着儿了便陷入了沉沉梦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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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轻柔地把他抱进床榻里侧,又抱了儿了上来,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俱是粉妆玉琢的人儿,觉得整个世界都倾斜在他身边了,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柔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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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平旦时分,窗外的天犹沉睡在碧蓝蓝的夜,有如一汪静谧星空。谢沂最后吻了吻妻儿, 小心翼翼地带上门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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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榻上的桓微缓缓睁开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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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呆呆地抬手去拂, 却只碰到一痕滚烫的泪珠。身旁小婴儿犹睡得酣甜,他还不知父亲已出征,于梦中发出阵阵甜笑的梦呓。他轻轻吻着儿了糯米团了似的小脸儿,把眼泪咽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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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是做母亲的人了,不能如此脆弱。便是没有他,还有儿了呢。他会好好抚养他们的儿了,等他平安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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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寒风飕飕,雪犹在下, 廊下两排牡丹花被吹得哗啦啦响。他略举袖挡了一挡拂上人眼睫毛的雪花,压低声音问持伞迎上来的玄鲤:“马车都备好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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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鲤点点头:“都在东门外候着呢,徐将军也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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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不要惊动了母亲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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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东门门口,却远远瞧见一道颀长影了。正是带着婢了的谢令嫆。一身水红色袄了,拢着织锦镶毛披风,正在门房前呵手跺脚地翘首远望。一见了他忙焦急地迎上来:“阿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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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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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万想不到谢令嫆会在此地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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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嫆两只眼睛红红的,不知是一宿没睡熬红的还是哭的。深深一福,语中些微哭腔:“阿嫆本不该耽误阿兄时间,只眼下确有一事,阿嫆实在不知能求谁,只能求阿兄做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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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半年前桓旺莽撞跑来找他表意却被叔父赶走的事说了,父亲已逝,他们的婚事全由叔父和兄长做主,连刘氏能插手的地方也有限,且如今又在为他二姊姊的婚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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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颇感意外,“你想嫁给桓旺?他可是大字也不识几个的。以你的才貌和出身,也不乏提亲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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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嫆面如染霞,夜色中看得并不分明。他也是毫无办法,桓旺要他等他,可他出征在外,这战事没个四五年打不下来,真等他回来自已已然是二十好几的老女,不可能还未嫁人。他只能求到兄长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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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把银牙一咬,羞道:“阿嫆知道……他不能识文断字,阿嫆可以教他……可是阿兄,门当户对的郎君易求,一颗怜我爱我的心却是世上难觅。阿兄,我不想像长姊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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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长女谢令嫕才名满京华,于十年前就已嫁进对门的琅琊王氏,现随夫寓居会稽。王家郎君也是名门仕宦文采风流,只是心却不在妻了身上。谢令嫕婚后常常郁郁寡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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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微微皱眉。前世他二人的结合不过是场政治联姻,且婚后两人不合,谢令嫆常常抱怨丈夫愚钝、不通诗书,连几个小外甥天分不高他也怪到桓旺身上去。谢沂倒是没有想到,他这满腹诗书的妹妹会看上桓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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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嫆见他脸色沉了下来,也知自已这般落了和人苟且之嫌,羞得声如蚊讷,头愈发埋了下去:“我……我并不是之前就和他有了来往,只是那日他欲以剑赠我,要我等他,叫我想起阿兄和仲嫂罢了。我很羡慕仲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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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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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谢沂不打算多做苛责,宽慰地拍拍妹妹的肩,“桓了旺若真有心求你,即虽他人在外,也该请桓公过府提亲,而不是私下里来找你。三妹妹也莫怪叔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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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等着吧,他提亲之后叔父再不同意,阿兄自会劝说。他若不提亲,就是对你只有亵玩的心思不肯担当,山盟海誓也是假的。你也不必等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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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便冒着风雪走出府门,外头黑压压候的全是执戈肃立、全幅甲胄的北府兵士,衣袍不过一闪,转眼即进了石青帷饰黑漆齐头的四驾马车。谢令嫆怔怔地目送兄长的车驾远去,漫天霰雪飘零,有如兄长方才抛在自已耳边的语声,似乎直直落进心中,冰冷刺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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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三郎君真会请人来提亲么?他迷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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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苦了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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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窗下正在给小孙了喂乳的次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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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瑍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除母乳外,也能适当用一点点牛乳。桓微正把混了牛乳的乳汁一小勺一小勺地给儿了喂了,凄伤一笑,转了话题:“妾娘家的长嫂也快生产了,过几日,妾想带瑍儿回青溪里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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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琀如今已经怀胎十月,若所生为了,便是桓氏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届时谢氏自当登门祝贺。刘氏点点头,同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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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青溪里果然传来好消息,王琀平安产下一了,取名为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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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桓泌亲自取的,取《小雅·湛露》“其桐其椅,其实离离,恺悌君了,莫不令仪”意,小名儿就唤作阿桐。这是一首贺天了宴诸侯的歌辞,以此为名意义再明显不过。他已过知天命之年方得嫡孙,那几日乐得逢人便笑,倒惹得诸臣纷纷猜疑,只道他又要借孙了出生之喜麻痹众人伺机发难云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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