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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下来他又说:“自勤王入伍,可谓九死一生……那么难,我都不弃他而去,受了几乎要死的伤,他吃肉,我剥蛤蟆皮。他怎么能这样?”

他大吼一声:“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宋涛静静地看着他,打从深心中喜欢这个爽朗的少年,并不觉得他是和别人勾结的奸贼,无奈地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人的谗言,不可谓不毒。但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陛下也许只是被迫抓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当然,心里总也有些芥蒂吧。”

刘启知道不是难过的时候,一阵警醒,收敛情绪,想问,却没有足够的奸猾问宋涛为何要说这些,反是宋涛主动道来:“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给你说这些?是不是?”

刘启恢复点镇定,连忙打出信任的大旗:“也不是。我觉得宋老爷是个正直的人,怕我蒙受冤屈,就给我说啦。难道不是吗?”拱了拱手道:“今日之恩,必当厚报。”

宋涛被他直白地一赞,反而只有挠首的份。

他没有说预备的“要救你的是陛下,不是我。”而是言真意切地说:“我一直留心着你,你是我靖康国难得的少年英杰,而又和皇帝结下过生死情谊,将来必能成为陛下的股肱,助陛下摆脱危险。”再娓娓叮嘱道:“皇帝只是一时糊涂。谁没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但话又说回来了,你万不可牵扯到纷争里面,凡事要小心谨慎。我知道这样要求你过分了。毕竟像你这样的年纪,难有足够的阅历,定力来堪断是非,隐忍不发。”

刘启受到感动,连连点头,许诺一样让他放心:“我有的。有的!”

“就连我——,一念之间也……”宋涛欲言又止,眼中射出悲天悯人的神情,表情既无奈,又不胜悲息。

说到这里,他盯住刘启问:“过年那阵子,你有没有在城外杀人?!我记得那一天正是陛下被人威胁的时候,你没有留下陪陛下,是不是事出有因?”

刘启愕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宋涛叹道:“你太坦率了!你杀的是苏氏的人,而陛下要顾全君王的威信,又是正需要他们的时候,所以被他们说动。包括刚刚我说的那些,那是别人用了能钻进皇帝内心的毒言。要是这事儿你承认,谁也救不了你!”

刘启听得出来,面前的老人是让自己主动见驾,拒不认帐,而他出面来保自己太平,当即有点不知所云。

一怒之下,他已经想绝尘而去。

宋涛又叮嘱了几句,很快从后门离开,留刘启独处。

经过一番分析之后,刘启也很快从前门出去。

外面,等他的自家军士对危机的忍耐已到了最大限度,见他一出了门就说:“少大人。我打早上就没吃饭,饿得不行了,让我去吃个饭吧?!”

刘启看不到他故意躲避的眼睛,心里带着点凄凉,无心怪他舍弃自己,就从衣服内侧翻了点钱出来,说:“去吃点好的。要是我出不来,你回去给大伙说,别让他们等我了,以后凡事听陆校尉的。他是樊将军的自家人,不会出什么差错。”说完,他看对方不接,强行把钱丢给他,上马就走。

到万花园子的时候,里面已经林列了一队兵士,一直延伸到正堂前,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肃穆威严。

他由人带着进去时,碰巧遇到承大夫。

承大夫赋闲了好一阵,虽逢人必称陛下的安危重如泰山,自己却表露出很淡泊的样子,拒绝出任官员。

一些官场里打滚的人不难看得出来,他是看不好形势,怕自己的命运和小政权一起断送。

他是和往常一样陪皇帝说话儿的,也往里去,看到刘启冲他“嘿”了一句,羞恼地站到一边,而目光驻留在“笨笨”身上良久。

承大夫先进去了。

刘启经过等待,肃立,最后到了堂下。

宋涛已在那儿,不过却没看刘启。

等了一会,两人见秦汾掖着袍面,由一个珠光宝气的少女扶着出来,慌忙跪下行礼。

只看一眼,刘启就被对方的样子镇住,为两者间刻骨的仇恨而心惊。

这的的确确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前这位少女,就是有杀父杀弟之仇的那个。

他想起赵过在打死她弟弟的时候扔下的斩草除根,此刻真不知道悔恨好,还是感叹好。杀她父亲,那是被逼为之……想要杀她母亲,那是她母亲不自爱。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这少女很可能在自己化成灰后也还能指认自己,而她在秦汾心中的位置比自己重多了。

秦汾萎靡了许多,眼泡下带着紫印,很明显是由现实的压力造就的。

他让人把刘启缚住押在堂下,却没有依从身侧女子的施压责问刘启的杀人事,反口气粗硬地问:“樊小姐把马还给你了,是吗?!”

马?这时候提马干什么?

刘启愣了一愣。

他就像一只被人挫了翅膀的鸟,由两名高大的军士按住,身上的伤被抻得乱疼,更不要说还得跟犯人一样回答问题,让仇人用利眼看。

想想宋涛不曾给他说过这样的过场,他渐渐不服气,心里憋得难受,不去想秦汾为何问这牛马不相及的事,便生硬地“嗯”了一下。

“的确是他杀了我父亲和弟弟!就是他。”旁边的少女流着眼泪,又一次指上刘启说。

刘启经过宋涛的教育,心里有数,大声否认:“没有!你认错人了,再看看我,其实我的眼睛很大。”

说完,他抬起头,把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果然是一改往日的细眼,而是铜铃样。

少女怕他,忙推搡了秦汾一下,大声确认:“陛下,就是他!你答应了我舅舅,要抓他回来的,如今他就在眼前,还不让人把他拉出去杀了。”

宋涛想不到刘启能做出这般若无其事的戏,心里想笑,却煞有其事地看了刘启一眼,乞首说:“刘少将军刚从战场上回来,轻率从事必不能服众。为臣手下有位能吏,曾做过多年的地方推官,断理诉讼已不下千余,不如将此事交他审理。娘娘放心,他必能还事实一个真相。”

秦汾丝毫不理会,没当少女的话是一回事,也没理宋涛,依然厉色地责问刘启:“她怎么会还你的马呢?!”

马?这和一匹马有何关系?

刘启说:“我也不知道。我立下的战功多吧。”

秦汾大吼:“不是。你心里明白。为什么她还你马?”

答不上来的刘启被人带走后,宋涛吃惊地发现,秦汾脸上盘旋着阴晴不定的戾气,变卦在即。正是他打算分析利弊,要秦汾以大局为重的时候,承大夫自一旁出来。他揖过宋涛,问秦汾:“陛下问出来了?”

“恩!”秦汾咬牙切齿地说,“他敢偷孤的鞋子换回自己的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这马还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不忠。”<!-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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