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千金不换（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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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天气一下便暖和起来。</p>

回首这一年冬，似乎未能下雪。又因萧扶光入了内阁，极易招惹非议，于是有人说，这是因郡主是女流，今冬才未见雪飘。</p>

传不到萧扶光耳朵里的，由他们去说；传到她耳中的，惹得她不快，便下令彻查是谁的嘴巴这样大，最后发回翰林院——阁臣中许多是翰林院与六部提拔上来，若是被发回去，等同这一生升职无望了。</p>

于是再无人提今冬未雪一事。</p>

萧扶光感叹：“怪不得都想要权，原来它不仅能让自己做想做的事，也能让自己听不到不该听的话。”</p>

二月里帝京上空飘飞纸鸢，四方城门大开，迎接各省考官。</p>

春试规矩更严，自考官考生身家籍贯到考场位次都是提前拟好了的，主裁是太傅华品瑜，无人不是心服口服。</p>

考期在二月，萧扶光虽未经历过春试，然而她也曾在书院，深知考生舞弊之法——此时白日将暖，夜间仍寒，是以不少考生怀挟舞弊，此为最常见其一；其二便是内部人员出卖考题，不过因有华品瑜做考官，便是赵元直等人都无法提前知晓考题，所以此路行不通；其三便是替考，这一项最难检验，但萧扶光早在去岁秋闱后便将考生名单发往各省，以恭贺之名收录身帖，用朱笔暗做标记后下发，倘若来京考生与名单上不一致，甚至朱笔标注同乡进士有入京记录，便会严查此考生</p>

与同乡，以防顶考舞弊。</p>

法子虽笨却巧，直至二月初时倒真发现有两位疑似舞弊者。</p>

但一切都要等春试前一日才能见分晓。</p>

春试首日是二月初九，雷打不动，考生需提前一日进考场。</p>

白弄儿依然是搜检官，初八这日早早来到考院前。</p>

他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武者气息弥漫开来，加之考生们提前得知这位是先帝养育过的人，心中不免惴惴。</p>

蝇头本是再常见不过的小抄，狭小一片，莫说藏在手心，便是指甲缝里都能塞。</p>

白弄儿冷着一张脸从考生们的亵裤、鞋底、头发丝里搜出，见多不怪，伸脚一踹让人滚回老家。被踹的考生们哭哭啼啼认错，想要求个重新进场的恩典。白弄儿冷着脸拔出刀，寒光照面，吓得人要尿裤子，当即蒙头盖脸回家，准备三年后再战。</p>

驱赶已经算得上轻，两位替考舞弊的果真被抓出来时，被替考之人永生罢考，替考之人进士除名。莫说三年，便是三十年后也翻不了身。</p>

三场考试分别设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因规纪严明，萧扶光本人也不得随意进出考场。</p>

她这几日常常来考院外静坐，就为一个心安。</p>

六日过后，她来得再早，考院门前也早已挤满了人。</p>

第一位考生出来时蓬头垢面，毕竟讲究些的还愿打水清理，可时间有限，多的是人想节省下时间用来作文章。</p>

萧扶光见人群中有三两人冲上去，也</p>

不多说话，递了刚出炉的饼和热酪浆给他吃。</p>

还是那句老话，三年一次，人一辈子难说能活多久，普通人往往更珍重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做生意、做官哪样不需要家底子？唯有读书才是最公平公正的一条路。</p>

萧扶光隐在车中，她自然也见到了帝京秋试时排名在首的那二位，比之他人，那二位倒是从容。</p>

她看了一会儿，出声想要离开时，人群中蓦然出现一个人影。</p>

她已有数月不曾见过司马炼。</p>

而今突然再见到这个人，她在车中，他在人流中，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她随父王自峄城回京，也是如现下这般场景一样，她在车中好奇地向外看，看到人群中那抹垂首叩头的背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