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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朱慈烺精神一振。
建虏入塞时,朱慈烺正在玉田,而吴甡还留在秦皇岛,督促吴三桂等军演习,得到太子渡海攻击的命令后,吴甡立刻召集众将,宣读命令,并亲自到码头送行,等吴三桂等人的大军登船离开之后,吴甡急急返回京师,但因为建虏入塞,蓟州不通,所以吴甡只能走水路,从秦皇岛坐船到天津,再从天津上岸行往京师,经过数日的疾行赶路,吴甡今日黄昏时行到通州地界,而在这里,他遇上了领右都御史,负责在保定地区屯田的、一代名臣袁继咸。
袁继咸天启五年中进士,比吴甡小四岁,吴甡担任山西巡抚时曾经大力向朝廷推荐袁继咸,认为他廉洁能干,乃能臣,也因此,两人也算是有一点师生之谊。
去年,在群臣的力保之下,因为襄阳失守而被谪戍贵州的袁继咸重新被朝廷起用,原本,东林中人是想把他安排到两淮盐运,担任盐运使的,不想却被丁魁楚抢了位置,袁继咸最后只领了一个右都御史,到保定屯田的职位。
屯田乃是苦差,不但难出政绩,而且极易得罪人,因为要屯田,首先就得清田,一清田,那些占地的土豪士绅岂能愿意?弄不好就会掀起大风波,因此,非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屯田。
不过袁继咸却是不惧,去年到今年,短短两年时间,袁继咸就收拢聚集了十万流民,在倒马关、五回山一带,开垦复耕了将近一百万亩的土地,这其中,即有朝中东林的暗助,也有太子殿下的鼎力帮扶,加上袁继咸本身的威望和斡旋,虽然困难重重,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今年,太子殿下为袁继咸提供了二十万亩的玉米马铃薯种子,虽然今年是一个旱年,但玉米和马铃薯的收成却都是不错,不但养活了十万流民,还有相当的富余,袁继咸两年的辛苦,终于是得到了回报。
朝廷听闻,除了嘉奖,也令袁继咸送一部分的粮米进京,以供军用。
而粮米装好,正要启程之时,建虏入塞的消息忽然传来,于是袁继咸亲自押粮进京,同时于流民中选出六千青壮,随他一起赴京,
这些情况,朱慈烺当然是知道的,对袁继咸的风骨和廉洁,他从心底里是敬仰,所以他的一振,并非只是为了吴甡的归来,也是为了袁继咸的到来。
历史上,左良玉兵乱之时,已经是九江总督的袁继咸亲往劝说,不想却被左良玉扣押,左良玉身死之后,其子左梦庚率军降清,献袁继咸以邀功。袁继咸德高望重,乃是南明重臣,建虏高官厚禄相诱,袁继咸坚决不降,最后为建虏所害。
不论历史还是今日,袁继咸都是大明的忠臣和良士。
很快,吴甡,袁继咸和杨文岳三个绯袍大员就出现在望楼下,向望楼上的太子殿下躬身行礼。
朱慈烺急步下了望楼,向三人点头。
“殿下,运河兵力不足啊。”不等朱慈烺开口,吴甡就焦急的说道:“运河河水虽然比过往宽了很多,但并非不可渡,一旦建虏逼急了,造木筏,万筏齐发,纵使有壕沟胸墙,万千阻碍,怕也是难守,一旦一点被突破,就有全线崩溃之危啊!”
吴甡风尘仆仆,绯袍都是皱巴巴的,显然是一路急赶,眼神焦急,斑白的胡须乱颤,他所有的表情都表明,他对眼前的运河防线,十分忧心。
现在,运河边有兵马四万余,民夫也在四万,加上袁继咸新带来的六千,将近有五万。但民夫只能帮助挖掘壕沟,构筑工事,但却无法帮忙守河,运河的守卫,还是要依靠四万官军,吴甡认为,四万人怕是难以稳固运河防线。
“少司马的意思我明白,一会我们再详谈。”朱慈烺微微一笑,眼神平静。
见太子殿下好像已经有所准备,吴甡眼中的焦急才稍微退去了一点。
朱慈烺望向袁继咸,笑道:“副宪一路辛苦了。”
袁继咸虽然领着右都御史的衔,去年还亲自到京营的官田“取经”,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太子,今日终于是得见了,脸上微微有点激动,作为一个学富五车,名满天下的大学士,袁继咸见过的大场面多了,他的激动,并非是因为见到了储君青宫,而是因为两年来的所听所问,让他对国之储君已经生出了无比的期望,不说当日朝堂上的四策,也不说关心百姓疾苦,在京师设立赈济营,只说抚军京营,整顿兵马,于开封大败李自成,去年有击退建虏入塞,如此的政绩和军功,就非一般人所能有。
雄才睿智如此,但依然温和低调,面对朝臣不倨傲,亲自下望楼来见,笑容更是近人,这岂非就是千古名君的必备品质?
袁继咸心中微微激动,再次朝太子深深一辑:“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就着火把,朱慈烺细细看,袁继咸五十岁的年纪,四方脸,面色清瘦,三缕长髯虽然还是黑的,但眼角额头的风霜鱼尾却颇重,眼神更显出疲惫,由此可知,袁继咸在保定屯田必然是殚精竭虑,须臾不得闲,以至于有点憔悴。
“臣也以为,运河兵力不足,需要再增强,臣这一次带来的六千青壮,其中两千人平常是有操练的,有一战之力,可以助朝廷守河。”袁继咸道。
朱慈烺欣慰点头。
吴甡和袁继咸都不在朝中,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为难,杨文岳却是知道的,现在调兵,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能从京师调,但因为调遣三千营出京之事,太子殿下已经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再从京师调兵,陛下和朝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于是他皱着眉头说道:“运河兵力确有不足,但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四万民夫虽然没有上过战阵,但建虏入塞,屠戮我大明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和建虏有血海深仇,给他们发兵器,将他们组织起来,也能有所臂助。”
吴甡眼睛一瞪:“兵在精而不在多,没有受过操练的民夫,就是再来二十万又有何用?”
论官职,吴甡现在是兵部侍郎,杨文岳是总督,两人差不多,但吴甡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杨文岳比他晚两届,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在他面前,属于是小辈,加上心情急,因为吴甡说话有点不客气。
吴甡转对太子,沉声道:“殿下,臣以为,最少还需要再调一万精武营,沿河布置,精武营火器精良,训练有素,依靠运河边的工事,足可以一万抵三万,加上山东兵和河南兵,运河防守才可无虞!”
朱慈烺不置可否,他何尝不知道运河兵力不足的隐忧,但他现在却无法再从京师调遣精武营了,留守京师的精武营只有两万人,朝臣们是万万不会容许他再调一万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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