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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沉思了一下:“如果能稳定山东,招安当然是可以的,但眼下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山东巡抚王永吉在奏疏中,极力主张斩草除根,朝堂上,群臣大多是这样的意见,陛下也已经给山东下旨,令王永吉将教首徐大娘等人,全部押解进京,按律处置。”
圣旨以下,不可能再更改。
等待闻香教一干人等的,只能是一个字,死。
萧汉俊淡淡地哦了一下,不再多言。
又论了一会军情,朱慈烺交代萧汉俊和李若链留守京师,京师但有动静,要千里急报,听完李若链不随军出征,而是留在京师,萧汉俊微微惊讶,但却没有问。
商议完毕,萧汉俊领了命,起身去了。
等他走后,朱慈烺拿起军情司山东站的那份报告,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眼神若有所思……
三日后,太子朱慈烺率领一万五千精武营,一万左柳营,加上神机营工兵营,一共三万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师,南下平乱。
在离开的前一日黄昏,朱慈烺进宫向崇祯帝辞行。
落日的余晖中,父子二人在暖阁相对而坐,彼此却并没有多少话可以说,夺情太子,令太子带兵出京,为湖广南直隶的统帅,其实并非崇祯帝的本意,只是湖广糜烂,局势大坏,他不得不使用太子这一支利剑,
此时望着白衣白帽,眼角有悲戚,似乎还在为母后难过的太子,他心情复杂,湖广的危局,周后的面容,还有那曾经在京师流传的童谣,在他心中交替出现……
朱慈烺离开座位,跪下叩头说道:“儿臣明日就去了,父皇保证龙体,待儿臣得胜归来,”
崇祯帝脸色灰白的点点头,停了片刻,说到:“朕已令内阁六部众臣明日在德胜门外为你饯行。望你平定湖广,早日归来。”
朱慈烺抬起头,望着疲惫的崇祯帝,嘴皮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见崇祯帝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心中一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
次日清早,太子朱慈烺白衣白甲,进宫陛辞,司礼监掌印王之心宣读圣旨,赐下了一大堆的东西,十几个太监捧着,什么假天子节钺,金银牌令箭,印玺宝剑,应有尽有,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一面“代天巡狩”的大旗,然后崇祯帝亲自赐下宝剑,朱慈烺领剑谢恩,行礼如议,说下必胜的誓言,随即洒泪辞别父皇,翻身上马,在众多幕僚和亲卫簇拥之中,离开皇宫,往德胜门而去。
听闻太子又出征,街道两边早已经挤满了送行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涌动,旗帜招展之中,朱慈烺心情却是沉重,不同于第一次出征开封的激动,也不同于两次抵御建虏入塞的踌躇满志,这一次,他却隐隐有一种孤单的感觉。
虽然有前五省总督陈奇瑜和御史杨尔铭跟随,但少了吴甡,听不到他爽朗的声音,总让有一些忍不住的伤感在心头盘旋。
太子之后,抚宁侯朱国弼,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精武营副将刘耀仁,左柳营主将马德仁,副将贺赞,杨轩,徐文朴,魏闯,张名振,神机营李顺,工兵营孟文龙。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全身甲胄,连同参谋司后勤司的诸位幕僚,各色旗帜,浩浩荡荡,一同出征。
首辅周延儒带着百官,在德胜门外等候。
周边一千步之内,已经戒严。
等太子在城门口出现,周延儒立刻带领百官,躬身肃立迎接,同时礼炮鸣响,鼓乐响起。
白衣白甲的朱慈烺下马,和百官见礼,喝了周延儒奉上来的酒,和三辅周延儒说一声:“京营事务,阁老费心。”再次上马,向南方而去。
太子亲征,阵仗非同小可,各式旗帜,遮天蔽日,盔明甲亮,士兵雄壮,马蹄急急之中,太子身边的护卫和随行,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完,至于精武营,左柳营,神机营,则都已经从其他城门出京,跟随太子脚步,往湖广而去。
正是: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
星旗纷电举,日羽肃天行。
遍野屯万骑,临原五营急。
登山麾节武,背水纵神兵。
在昔戎戈动,归来宇宙平。
……
兵马踏起的烟尘,逐渐散去,城门口送行的百官,也陆续返回城中,但却有一个穿着绯袍,胡须斑白的正二品大员,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依旧站在原地,定定望着太子远去的方向,眼有忧虑。
“宪台。”
一个三缕长髯,正是盛年的绯袍官员向他行礼。却是三辅蒋德璟。
被唤作宪台的,自然就是左都御史李邦华了。
李邦华还礼。
蒋德璟道:“宪台是在为大军的粮草担心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普通百姓不知道,但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内阁宰辅可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大军出征,太子只带了一个月的粮草,饷银一两没有,这还是户部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剩下所需,都要从江南就地取用。更需要两位钦差在江南募集,如果出了意外,大军真的有可能会陷入困境。
李邦华不说话,只是摆手,蒋德璟会意,向他凑近一点。
李邦华压低声音,一脸忧虑的说道:“粮草虽然可虑,但依太子殿下的威望和两位钦差,粮草或许难以充沛,但供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老夫忧心的是,湖广非比开封,距离京师足足两千余里,往来急报,非五日不能到达,太子殿下千乘之躯,深入险地,陛下圣体违和,日渐苍老,万一变生不测,该如何是好?”
蒋德璟却不忧,摇头道:“宪台却是多虑了,陛下正在盛年,刚不过三十四,岂能有什么不测?即便有不测,有我等臣子在,又有何人能够移动龟鼎?”
蒋德璟说的有理,但李邦华心里的担忧,却总是有点散不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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