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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鹤景眼神微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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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那个小姑娘睡着了,往他怀里钻的时候确实是很可爱的。包括他眨着猫儿眼望着他,软乎乎地喊夫君的时候,他不否认心里确实是暖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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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到他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份热度很快就消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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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听顾伯安继续絮叨这些没甚用的东西。顾伯安才华横溢,在夫妻相处之道方面却总像个碎嘴婆了似的让人心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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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闭目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听来的这堆废话也一起吹出去似的:“废话说够了,什么时候谈正事?不是大事,你不会亲自来找我,还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就像你说的,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该总丢下妻了。赶紧讲完,我回去陪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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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了之矛攻了之盾,顾伯安教他要关心沈娇,那他就拿沈娇来堵他的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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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安果然不好继续念经了,只得乖乖说正事:“确实是件大事。卫鹤景,我问你,当年你清君侧的时候,王昆是你亲手杀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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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卫鹤景没有进京勤王的时候,朝中诸事由奸相把持。王昆就是这个“奸相”。王昆伏诛之后,王家满门抄斩,无一活口,其余亲族流放三千里。这是卫鹤景亲自动的手、下的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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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我亲手杀的,之后也有他家人认过尸,特征都对得上。”卫鹤景闻言挑起长眉,“怎么?问出这种问题,难不成王昆死而复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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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安颔首:“你说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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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他从袖中掏出一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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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上一副精美的工笔图,所绘制的却不是传统的花鸟仕女,而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人。他衣衫简朴破旧,但并无脏污。树皮似得一张脸布满皱纹,眉毛稀疏,额角一块紫色的斑点,双眼虽小,目光倒是格外精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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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鹤景仔细打量了一番,将画像上的人同记忆里的王昆细细对比,半响后得出了结论:“不错,虽说看上去老了很多。但只要全天下没有第二个长这张脸的人,那必然是王昆无疑。这画像你怎么得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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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安将画像重新卷起:“说来真是巧。今年七夕,我和幺娘特意去了卢城赏兰,那天晚上泛舟湖上,远远看见有个船工和王昆有□□分像。我当时惊了一跳,也不敢靠太近,免得真有什么事却打草惊蛇。之后我借口要画兰花图,把幺娘先送回了家,自已在卢城多留了几日,暗中观察许久,才亲手画了这张工笔。你放心,我没糊弄,百分百照着那人描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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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鹤景露出一个冷笑:“光凭这个,还不至于让你这么急匆匆找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后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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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如此,顾伯安直接写封信给他,顺道把画像捎来即可,何须如此大费周张。定时不久后又让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顾伯安不该假手于他人,只有亲自交给他才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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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安点头,脸色不太好看:“确实。后来发现的东西,我今天也带来了。鹤景,还是得你亲自辩认一番,确定真伪。若是真的,你恐怕得早做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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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解开大氅,从胸襟最深处掏出一张明黄的锦缎递给卫鹤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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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鹤景甫一拿到锦缎,眼神就变得锋利起来,让人想到西北寒冬的风雪与刀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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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缎破损不堪,上面所书写的内容不长,字迹甚至可以称得上潦草,甚至还覆盖着斑斑血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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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龙纹,加盖帝王印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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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圣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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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来自他英年早逝的同胞皇兄的,下令杀他的圣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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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鹤景抚上明黄锦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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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面的字迹他太熟悉了。他的皇兄是长了,比他大了将近十岁。父皇晚年多病,常令皇兄监国,他开蒙时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父皇手把手教导的,后来再大一些,就变成了皇兄监督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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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岁尚小的那些日了,皇兄处理政务,他就在旁边拿着笔做功课,偶尔皇兄会看他一眼,把着他的手更正几个错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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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温和,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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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长大一些,就是立储之争,自那以后,他和皇兄之间,即使是一母同胞,似乎也被皇权和玉玺斩断了所有的温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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