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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祯直摇头,她发现了,在老家她处处受限制。他乱来的时候打又舍不得;骂就更不能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邻里发现了。

结果就是林义利用这个因素,一步步耍赖,所以说什么也不进来了,女人珍贵的东西现在还没想过给他。

那祯回去了,杨龙慧也适时消失在了小卖部窗口。

“小义给你封了多少?”火炉旁,杨龙慧问女儿。

“怎么,你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帮忙收着?”那祯似笑非笑看着她。

“收着又怎么了,我就你一个女儿,还能给别人不成。”

“行了,你今天有点失态了。”灌口烧酒的那祝及时表达不满。

新年第一天,林义盯着路上厚厚的雪,开始担忧。

吃过年夜饭,杨龙慧就开始叫林义接电话。

第一个是蒋华打来的,拜完年后,简单说了一下去年的年终奖颁发情况。

刚把电话放了,吴景秀又打了进来。

接着就是关平夫妻,赵树生等人,公司高层有一个算一个,没人遗漏。

后面又接到了葛律师和于思明的电话。

接完这些,一看时间,都快九点了。

林义刚开始还会在电话间隙里回趟家;但是喊多了,干脆搬个凳子坐在了电话机旁边;后面觉得外头冷,又坐到了小卖部里面。

杨龙慧一开始就想偷听,还好那祯赶来救火,直接拉着她去打牌了。

“小义在搞什么?电话都被占了两个小时了?”

“他会给你钱,你管他干什么?”那祝直接一句话把杨龙慧噎得不轻。

其实那祯也好奇他在干嘛,但是觉得那是他的隐私。

给家里人拜完年,林义看着无信号的诺基亚。心里还在庆幸,同学里没人知道自己家电话,因为他学校档案里,家庭联系方式填的是大伯家的座机。

要不,刚才林凯还在电话里取笑说:你的那祯是不是有分身?

“叔、婶,新年快乐。”既然进了小卖部里边,林义干脆放个鞭炮拜个年。

“进来坐,外边冷。”那祝直接拉他的胳膊坐里间。

牌桌上,看到林义和女儿熟稔的频繁互动,杨龙慧觉得这个年一点都不得劲。

和她家亲戚打了会扑克,林义也感觉那祯妈好像和往常不一样,这次好像有点不待见自己,于是吃完中饭识趣地走了。

回到家里,林义还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屋里安个座机,但是想想又放弃了,只能寄希望电信移动给点力,早点把手机信号覆盖过来。

新年第二天,林义早上醒来就一直不安,不仅频繁看手表,还频繁看对方小卖部的座机。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义没听到有人找,心里还在自我安慰,可能不一样了。

但是下午两点过,那祯隔着马路喊“电话”,林义顿时心里一突,三步两步跑过去接起,一听是明哥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倒安静了下来。

“嗯,我知道了,好,好…”

挂完电话,在原地呆了下的林义就张罗着给自己的摩托车绑链子,那祯走过来问:“这个天你要去市里?”

“嗯,我姑在医院,快不行了。”

那祯顿了一下,还真被他年前的乌鸦嘴给说准了:“我陪你去。”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这种天两个人不安全。”林义看了旁边的杨龙慧一眼,直接拒绝了。

平时赶路的话一个多小时,这次开了足足三个小时。

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边已经站满了人,轮到林义和大姑道别的时间就几分钟。

她老人家拉着林义的手,半天才哽哽咽咽挤完几个字:“你,你要好好过日子,姑,姑会保佑你的…”

林义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紧握她的手,流着眼泪。

晚上十点过,最后一个亲人,阳华也赶飞机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赖文珍。

看着跪在眼前的小儿子,看着牵着的赖文珍,大姑慈祥的笑了,吊着的一口气也顺了,人也走了。

九十年代劳力多,大家族的亲戚也更加团结,丧葬的规矩也多,时间也长。

按照大姑的遗言,要回老家土葬。

大货车凌晨才进的村子,林义和林凯负责放鞭炮,路上经过一户人家,就放一小挂鞭炮,对方也会在第一时间回放一挂鞭炮。

灵堂设在爷爷奶奶的老屋,入殓到闭棺花了一天时间,这段时间是留给村里人和亲戚朋友最后道别的。

在做法事这个大事上,大姑父和林家大伯达成一致,三天三夜,这可把林义这些孝子累坏了。

林义不仅代表子侄辈,还得代表他爸这一支。两个身份连个懒都没得偷,断断续续跟着法师跪跪拜拜,三天三夜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法事终于做完了,最后一夜是停灵、上祭。

凌晨三点搞完回家,一到床上就睡着了,任凭外面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

初七,不仅大姑出殡,而且还是她的第一xia,接着第二天把爷爷奶奶的xia挂完,林义才彻底轻松下来。

在这个期间,他听过最多的非议就是:林家小儿子是个薄情的人,姐姐一手抱大的,到头来最后一场离别都没见个人影。

兄弟姐妹都轮番安慰林义,但他并没有抱怨别人,人家说得对,薄情寡义也是林义对他那不靠谱的父亲的印象。

既然你都能做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还不兴许别人说了?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林义初八晚上就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邹艳霞。

邹艳霞做出这个决定时,林义惊讶又不惊讶,这就是她,平时不争不抢,但是决心比其他人大多了。

杨龙慧看着林义载着另一个女孩子走了,是又气又高兴。那祯身为当事人却淡定的多,摩托车离开后,转身就和邻居有说有笑聊天去了。

“送我回去吧。”书店二楼,两人喝了杯茶,女人提出回师专门口的新家。

“都10点了,”林义皱眉,人困马乏,根本不想动了。

“那我睡哪?”邹艳霞坐在旁边问。

“你房间啊,”说完,林义明白过来了,她房间被那祯睡过了,嫌弃。

“那你睡我房间吧。”林义翻了个白眼。

女人倒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进去了,不过才一会功夫,她又出来了,开口就问:“你柜子里那些新被子呢?”

“我凯哥拿走了啊,”那些被褥林义用不着早送人了,又问:“我的床你也嫌弃了?”

邹艳霞不说话,只是走过来摊开手掌,里边躺着一根头发。

林义接过来和邹艳霞的头发比对了下,直接不说话了,两女的发质不一样。那祯头发黑的发亮,大长腿的相对颜色浅一点。

“走吧,送你回去。”林义无奈。

两人到的时候,邹家饭店还没关门,有几个老师样的人正吃着火锅喝着酒,高兴了还唱几句。

邹艳霞下车的时候,对他说:“我明天去帮你洗被子。”

林义没好气地说:“不要了,换新的。”

女人片着嘴说:“更好。”

无言以对,这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通过换床无声告诉林义,她有她的原则。

再次见到于海,林义第一时间都不敢认人,以前多壮实的一个小伙啊,没想到瘦成皮包骨了。

“压力这么大?”

给林义散了根烟,于海说:“七个人,就我一个人掉队了,怎么可能没压力。”

“我在羊城等你。”林义拍拍他肩膀。

“滚蛋,我要去京城的。”说着,于海看了眼旁边说笑的米珈。

除了范会兰,小圈子的其他人都来了。六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当天就赶往衡山。

刚到南岳,六人就移不动脚了,这些香客的仪式也太浓重了些,满条街都是柱香吟唱的,跪跪拜拜的,连落个脚都难。

整街放眼望去,和林义他们这样穿着随便的香客只有很少一部分。

走在街道里头,所见之处除了卖香的,就是饭店和卖纪念品的,比如宝剑、菩萨、手串等等。

前后找了五家旅馆都被告知没房间了。这样一个结果让原本悠闲的众人一下子忧心忡忡了起来。

一路问过去,直到第13家,对方才说了一句与之前旅社不一样的话:“买我家的香才能提供住宿。”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于海马上就说:“怎么个买法?”

对方立即问:“你们是第一次来的吗?”

于海第一时间就说是。

看到其他人要跟着说是,林义顿时冲口而出:“不是,”

接着又道:“你们这里以前不是停车位么?”

“小伙子,你记错了,停车位是在那边。”

看到林义打断她们的话,邹艳霞率先把话憋回去了。于是六个人就于海一个人说是,五个不是。

接着对方就说:“按菩萨规矩,这位香客第一次来的要到后面买香,你们几个就在前面买。”

看到林义还要说什么,突然一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老板,讨杯茶喝。”

就这么一会功夫,于海看到有制服同志来这里,也没跟林义几人多说什么就直接进去了。

这让林义一阵心急,但是看到几个壮实的店员,看看几个女生,还是选择了闭嘴。

林义几个每人买了八块钱的香,就在门外等于海。

过了好一会,正当几人心急如焚的时候,于海提着一大摞香纸出来了。

李伊莱问:“你怎么买这么多香纸?”

于海看了看说:“不算多吧,线香28,长香28,钱纸28,蜡烛28,檀香28…”

连菩萨一起,他一口气报了21组28,顿时把五人撑得目瞪口呆。

李伊莱指着说:“他们这是宰你…”

但是李伊莱话还说完,对方的老板就大叫:“你不要说,你这是阻他运道,这位香客明年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就是你的原因。”

这一声吼,这一个帽子扣下来,李伊莱面色惨白,连忙住嘴,明知道是假,也不敢说了,因为于海此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义看了眼喝着茶、不为所动的制服人士,连忙拉着几人离开。

一路上几人都比较沉默,五个人都知道于海被骗了几百块,但后者却抱着香还兴奋地说:“…听他们说蛮灵验的…”

魔障了、洗脑了、着相了,此时林义心里想起这几个字眼。

又问了十来家旅店,几人要么得到“没有”的回答,要么需要买东西才能入住。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林义对着新买的南岳地图研究了会,才说:“我们离开这块地域远一点,去东边看看怎么样?”

“可以,附近这些商铺、店子我感觉都是一丘之貉。”米珈说着,还隐晦地看了眼于海手里的香,想来也是被吓得不轻。

“那赶紧走吧,这边就算有旅社我都不敢住。”李伊莱还在后怕,心有戚戚焉地感慨。

武荣和大长腿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显然也是支持这个决定。

于是一行人疾步离开这块区域,差不多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重新开始找旅社。

原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进去问,没想到第一家就说有。

几人怕有诈,于是一连问了好几家,除了两家说被香客包了,其他的旅社都有房间。

选了一家看起来最正规的旅社,进去后才发现情况比想象的糟糕。

房间都是可以打开门栓互通的,床铺都是在地上的连铺。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被褥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上面有股子阳光的味道。

“就这吧。”看了一通,林义现在不讲究了,能有干净被子就是天大的情义。

几人商议一阵,就把地儿定了。

晚饭就餐的地方一楼就有,对方问几人是香客还是游客。

这次几人不敢搭话了,都巴巴地看着林义,就连于海都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兜里就剩几个钢镚了。

“老板上素菜单子吧,我们斋戒。”既然是来还愿,几人还哪敢吃荤腥。

几女看了看价目表,不怎么懂,还是林义最后拍的板。

一个魔芋,一个长豆角,一个油豆腐,一个如意节节高,最后来了一个素三丝。

菜上的很快,第一个上的是魔芋,就有一点菜油和盐的味道,几女夹了一块就纷纷搁了筷子,寡淡的味道太一般了。

第二道是长豆角,颜色还是嫩青的,倒是非常好看。但几人夹了一小节就想吐,半生半熟,感觉就是豆角在油里边闹一下就装盘了,吃起来还“嗦嗦嗦”地声音。

有了第二单菜对比,几人瞬间感觉第一道魔芋好吃多了。于是又回去夹了块魔芋片,就着咽了口白饭。

第三个油豆腐倒正常了点,咬一口都还有汁水流出来,几人顿时觉得是天珍。

但是量太少,油豆腐本来就是发物,一碟子就十几块的样子,林义三个男生吃了一块就乖乖让给女生吃。

第四道如意节节高,众人期待了好久。但是端上来后就傻眼了,不就是一盘竹笋么,还白嫩白嫩的,也是七分生三分熟,还不如豆角呢。

最后一道素三丝,就是豆芽、千张和芹菜的凉拌,倒胃口,真的倒胃口,因为豆芽都没断生。

看着桌上五个菜,几女也不再端着了,纷纷把剩下的油豆腐解决掉,然后老老实实的六个人一起吃魔芋。

魔芋也不多,没吃过午饭的众人又走了大半天,早就饿坏了,几下几下,魔芋片也见了底。

接着众人看着剩下半碗白米饭,又看着林义。

“老板。”

“诶,有什么吩咐?”

“再来六盘油豆腐。”林义高着嗓子喊一声。

几人凌乱了下;老板也跟着凌乱了下,然后还是应声好。

等菜的过程里,几人张望了下周边几桌,情况大同小异,很不习惯这边的饮食起居,竟然喜欢搞半生半熟的菜。

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爱吃生呢,还是一种营销策略。

看到林义连续叫了油豆腐,旁边几桌也跟着喊油豆腐。

又来了六盘油豆腐,这次众人有了专属菜,总算把饭吃好了。

菜好贵,结账的时候几人肉疼的要命,连着唉声叹气回了房间。

排队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又洗了衣服,花了点钱在楼下烘干,众人才有时间去外面溜达。

几女是不死心的,看到一些饭馆,都要跑进去看看,连着好几家都是大同小异的菜,才感叹这个南岳之旅太不美好。

菜不美好,但是这个气氛还是不错的。走到哪儿,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线香燃烧的味道,林义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香香的、淡淡的、人都清净了几分。

睡觉也不美好,凌晨三点过的,过道对面的房间来了好多香客,原本空旷的旅社,一下挤满了。

很多香客都是托家带崽一起来的,那小孩的哭声、大声嚷嚷的声音、来回去洗澡的声音,林义一行人顿时没法安心再睡。

出门一问对面,人家是村里一起来的,11个中班车,不打算睡了的,五点过就进香。

“唉,我们也没得睡了。”听了这话,李伊莱当即有些沮丧。

“既然这样子,我们出去玩吧。”米珈把头探出窗边,外头灯火阑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简直就是个不夜城。

几人纷纷拿着背包下了楼,一路游玩,还买了些佩戴物件,按照男买观音女买佛的约定习俗。邹艳霞给自己买了个佛像,给林义买了个晶莹剔透的白玉观音。

李伊莱看到大长腿这么不避讳自己,顿时就嘲讽说:“心机女,人民的叛徒。”

对这事,米珈、武荣和于海三人只是笑嘻嘻地看热闹,不说劝架甚至还加尖。

邹艳霞平时安安静静,但也不是吃素的,刻薄地回应:“我还没怎么他呢,现在也不稀罕他。

再说你要真真是个有本事的,就把他栓皮带上,走到哪带到哪,免得他到处招蜂引蝶。”

这话让看戏的米珈三人捧腹大笑,尤其是武荣吭哧吭哧,面色潮红,激动的不行。

几番交锋,李伊莱根本架不住。后面只得动手,虽然两人都是168的身高,但邹艳霞比对方单薄多了,哪是对手,只能躲在众人背后回嘴气气对方。

到得末了,邹艳霞躲不过了,气呼呼地说:“我真没把他怎么样,也没想把他怎么样;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那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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