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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派出的援军,有多少兵马?”</p>
“何时启程、何时援抵北地,又由何人领兵?”</p>
果然不出程不识所料——在传阅过刘荣的诏书,得知长安朝堂派出了援兵之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尽数被这支中央大军所吸引。</p>
愣是没有哪怕一个人,将哪怕半点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援军抵达之前的战事之上。</p>
知道这些人眼界就是这个层次,在其位、谋其政,程不识也就没太苛责。</p>
只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布,再度递给身旁亲卫,交由众人查阅。</p>
众人边查阅着,程不识一边也不忘开口说道:“北军三部校尉,共计六千兵马,外加沿途自发从军的关中丈夫,或有三、四万人。”</p>
“——于七日前出发,最晚后日能抵达萧关,之后,便可随时过箫关而进驻北地。”</p>
“由车骑将军:曲周侯郦寄为帅。”</p>
“上将军弓高侯韩颓当,左将军榆侯栾布各为将。”</p>
程不识此言一出,硕大的正堂之内,只当即响起众将官粗重的呼气声。</p>
——呼~~~~~</p>
——还好还好;</p>
北军三校,已经是长安朝堂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时,从北军调拨给平叛大军的六成!</p>
当年,孝景皇帝调拨北军五校,共计万人,交由大将军窦婴调遣;</p>
窦婴带着这一万人马从长安出发,一路东出函谷,过洛阳而临睢阳——千余里征途,窦婴便凭着这北军五校一万兵马,硬生生招拢了二十万大军!</p>
此番,曲周侯郦寄拜车骑将军,就算是急进军,有北军三校六千骨干,只要愿意,也总还是能招揽到五六万兵马的。</p>
毕竟当年,窦婴的大军是出关平叛;</p>
而此番,郦寄的车骑大军却是驰援北地,极有可能和匈奴人交手!</p>
二者对汉家的儿郎——尤其是关中,那些曾被誉为‘虎狼之秦’的三秦丈夫而言,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诱惑。</p>
随军平叛,三五个首级才能累功,十几个首级才能升爵,几十个首级,才可能让名字传到长安。</p>
但和匈奴人交手,自公乘以下,一颗匈奴首级,便可以直接换得一级爵位!</p>
也就是说,哪怕你是最低级别的一级爵位:公士,也只需要七颗匈奴首级,便可以将爵位提升到第八级的公乘!</p>
何谓公乘?</p>
——顾名思义:得乘公家之车!</p>
走在路上,碰上公家的车从身边走过,只要不是军政急务,你就有权要求坐上这辆车!</p>
虽然从公乘开始,提升每一级爵位需要的匈奴首级都会累加——公乘两颗首级升五大夫,五大夫三颗首级升左庶长,左庶长四颗首级升右庶长……</p>
等等等等;</p>
但比起那含金量还不如贼寇的叛军,匈奴首级,依旧是汉家百姓最向往的进阶凭证。</p>
眼下,北地的状况很不好。</p>
虽然匈奴人还没有打来,但已经充斥在整个北地郡上空的浓烈火药味,也已搞得整个北地上下人心惶惶。</p>
就连这些个军中将领——这些有资格来和程不识商谈的将帅,心里也是没底的。</p>
毕竟当年,北地都尉孙卯率兵五千,在朝那塞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竟连一个复述当日战况的信使都没活下来!</p>
也就难怪这些将军们如此担心、难怪他们在得知朝堂已经派出援军,而且是一支相当强大的援军时,会感到如释重负了。</p>
看着麾下将帅如此作态,程不识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便也再也说不出来了。</p>
“郦寄,恐怕不会轻易出箫关……”</p>
“为免当年,太宗皇帝备战长安的事发生第二次,郦寄肯定会把箫关,视作此战第一首重。”</p>
“至于朝那塞……”</p>
如是想着,程不识便故作淡然的抬起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p>
“数万援军抵达在即,我部,也要不日开拔了。”</p>
“——奉陛下诏谕,顷北地可战之兵,进驻朝那塞!”</p>
“依某之见,至多不过十日,车骑大军便可援抵朝那。”</p>
···</p>
“今明二日,诸位便抓紧些,将可收拢的兵马都收拢,各编为校。”</p>
“尤其是自备粮草、弓马的骑士,务要单独编为骑军。”</p>
“——有一千,便编为骑校尉;”</p>
“——有五百,便编为骑司马;”</p>
“便是只有一百,乃至只有五十,也绝不可混编入我北地都尉。”</p>
“这支骑军,某有大用!”</p>
程不识的军队,本就是以森严的秩序、规矩闻名。</p>
时至今日,汉家军中,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传言,说是宁可去李广军中做伙夫,也绝不要给程不识做将军。</p>
究其原因,自然是二人治军理念南辕北辙。</p>
——李广治军,信奉做兄弟、在心中,主打一个宽松惬意,打仗也是乌泱泱冲上去群殴,走的就是个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路数。</p>
反观程不识,治军一板一眼,军法恨不能比廷尉属衙的《汉律》还公平公正,主打一个功必赏,过必罚。</p>
此刻,程不识拿了注意,本就没有多少主观能动性的众将帅,自也是当即拱手领了命,而后便下去收编前来参军的男丁去了。</p>
在众人都离开之后,程不识也终是再度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明显有些特别的衣角。</p>
看着这张衣角上的小字,程不识的心,也随之一点点坠入谷底……</p>
“一万人……”</p>
“郦车骑能派来支援朝那塞的,至多只有一万人……”</p>
···</p>
“万一那右贤王伊稚斜,带来了右贤王部所有兵马,乃至那些幕南部族呢?”</p>
“万一……”</p>
“万一连那军臣,也要拉着单于庭,到这北地走上一遭呢……”</p>
越想,程不识面色便越显凝重,到最后,更是阴沉的看不出原本模样。</p>
终,还是见程不识悠悠发出一声长叹,或者说是费力呼出一口浊气,才从上首主座上艰难起身;</p>
抬手抓起笔,自衣袖内拉出一层米白色内衬,便就势写了起来。</p>
——吾兄弓高侯韩公如晤;</p>
今弟身陷绝难,奉诏固守朝那以待援……</p>
······</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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