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这笔买卖，不划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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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个姑母，是不会死心的~”</p>

翌日上午，上林苑博望苑。</p>

身着常袍，头顶刘氏冠，负手行走在博望苑内的田野之间，刘荣含笑道出如是一语，旋即便悠然发出一声长叹。</p>

而在刘荣身侧，随驾出行的魏其侯窦婴，此刻也是面带苦笑，摇头不止。</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座长安城，似乎便一夜之间接受了这个客观现实。</p>

——馆陶主刘嫖，非要做汉天子的丈母娘不可！</p>

当然，刘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亲弟弟、女儿的亲舅舅；</p>

自然而然，刘嫖便盯上了皇帝弟弟：孝景皇帝刘启的儿子，也就是天子启之后的下一代汉天子。</p>

甚至早在太宗孝文皇帝尸骨未寒、国丧未罢，先孝景皇帝才刚即位，屁股都还没在御榻上坐热的时候，刘嫖便‘高瞻远瞩’的找到了彼时的栗姬，如今的栗太后。</p>

也就是从那一次时起，整座长安城，都默认了两件事。</p>

其一：彼时的诸位公子，无论是谁住进太子宫，都必然躲不过‘迎娶堂邑侯之女’的命运。</p>

其二：除非接受刘嫖政治联姻的邀请，否则，即便身为皇长子，刘荣也很难顺利坐上储君之位。</p>

甚至即便做了汉家的太子储君，也绝不可能顺风顺水，熬到天子启宫车晏驾的那一天。</p>

后来的一切，也算是侧面印证了这种看法。</p>

——在母亲栗姬严词拒绝刘嫖后，刘荣仅仅只是出面维护了自己，与东宫窦老太后之间的关系。</p>

至于姑母刘嫖，刘荣别说是‘侄儿肯定娶阿娇’之类的画大饼——就连些许黄白之物、钱金之利，都没让刘嫖占到自己半点便宜。</p>

于是，刘嫖便开始上蹿下跳，反复作妖，不知搞出了多少乱子。</p>

在平抑粮价一事上，暗下给刘荣使绊子啊~</p>

光明正大的和当时的绮兰殿——即大王美人：王娡及皇十子刘彘母子眉来眼去，作势要支持皇十子争储夺嫡啊~</p>

乃至于孝景皇帝后三年，刘荣太子监国，更是不知同这位姑母交了多少次手。</p>

可以说，如今的刘荣——如今这个手腕老练，少年老成的天子荣，三成是穿越者的远见卓识、先见之明；</p>

三成是先孝景皇帝言传身教，悉心培养；</p>

剩下四成，便基本都是馆陶主刘嫖‘陪练’，给刘荣练出来的。</p>

朝堂的政策可能有哪方面的漏洞、弊端，可能会被哪些人利用，会对宗庙、社稷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p>

这诸多命题，都由过去几年的刘嫖亲自作出示范，给刘荣上了一堂又一堂宝贵的政治课。</p>

也确实如七年前，长安坊间所说的那样：没有娶阿娇，刘荣还真就是即便做了太子储君，也没有顺风顺水熬到先孝景皇帝驾崩。</p>

或者应该说：仅仅只是拒绝了这门亲事，便为刘荣招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阻碍，并让刘荣失去了许多原本可以争取，甚至可以直接拥有的政治资源。</p>

关于此事，刘荣也听到过不少流言蜚语。</p>

有人说，刘荣秉承了汉家历代先皇的光荣传统，拥有着与普罗大众不甚相同的性取向；</p>

也有人说，刘荣纯纯就是年少无知，看不透这个中厉害，年少轻狂犯了病，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为自己年轻时的错误买单。</p>

甚至还有人因此，而将刘嫖的宝贝女儿：阿娇翁主，传承了身高丈二，虎背熊腰，赤面獠牙的在世女魔头……</p>

可但凡是有点脑子，并对刘荣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刘荣真正从父祖身上继承下来的特质，是无的不放矢，无兔不撒鹰。</p>

——能让刘荣接受如此庞大的政治资源损失，以及如此重大的政治隐患、风险，也非要拒绝这门亲事的，只有两种情况。</p>

其一：接受这门亲事，对刘荣带来的损失、隐患更大！</p>

所以，刘荣遵循‘两相全害，取其轻者’的自然法则，从两个都很糟糕的选择中，选了一个相对没那么糟糕、损失相对较少，也相对更容易接受的那一个。</p>

这一说法，得到了朝堂内外的广泛认同。</p>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刘荣之所以拒绝这门亲事，是为了避免汉家自吕太后之后，再出现一个辈分高，权力大，且有能力对汉天子予取予求的女性。</p>

尤其考虑到刘嫖还不是外姓，而是刘氏宗亲，这个隐患的重要程度，似乎确实比得罪刘嫖来的更大。</p>

再者，作为一个身处封建时代的女性政治人物，刘嫖的政治地位，几乎是完全源自同东宫窦太后的血脉关系，以及在窦老太后心中的无上地位、与窦老太后的亲密关系。</p>

换而言之：真正让刘荣担忧的，并非是刘嫖凭借皇后女儿，成为又一个祸害汉家的女强人；</p>

而是刘嫖与东宫窦老太后，以及整个窦氏外戚一族的牵绊，很可能使得本就庞大、强盛的窦氏外戚一族，因为刘嫖的存在，而与阿娇皇后形成紧密的政治同盟关系。</p>

众所周知，汉家的天子绝不会接受同一个家族，出现第二位太后。</p>

先孝景皇帝的原配，如今避居桂宫的故薄皇后，便是这一事实的有力佐证。</p>

自然，不允许‘一门二后’的汉天子，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已经拥有太后的外戚家族，同第二个可能成为太后的女人，如皇后、太子妃等走的太近。</p>

很显然，阿娇翁主与东宫窦老太后，无论是亲缘还是情感，都走的太近了些；</p>

所以，为了压制已经足够强大——甚至过分强大的窦氏外戚一族，避免窦氏在窦太皇太后之后，再与一位准太后搭上关系，刘荣不愿意娶阿娇翁主为妻，也就是可以预见的事了。</p>

这一套说辞有理有据，逻辑严谨，几乎成为了朝堂内外的共识。</p>

当然，也有极少部分人，偏向于第二种可能性。</p>

即：在刘荣看来，迎娶阿娇翁主为自己带来的利益，没有拒绝阿娇翁主带来的利益大。</p>

所以，为了追求更大的政治利益，刘荣选择拒绝这门亲事。</p>

这，便是两相全利，取其大者。</p>

相较于绝大多数人认同的‘两害取其轻’，这个说法就显得多少有些没有说服力了。</p>

——拒绝这门亲事，能为刘荣带来什么利益？</p>

尤其这个利益，居然比同馆陶公主政治联姻，从而稳住东宫太后还要更大？</p>

怎么可能嘛~</p>

对于一个年富力强，却根基尚浅的青年天子，还有什么事，是比稳住东宫太后更重要的？</p>

能有什么事，是比和东宫打好关系，稳住自己皇位更重要、具备更高优先级的？</p>

到这里，开始有人接近最后的真相了。</p>

——肯定是陛下找到了另外一个人！</p>

娶了这个人，能为陛下带来更大的好处，比娶阿娇翁主带来的好处更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