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雪谷死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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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负道：“倒是让师父您失望的很了。”</p>

血刀老祖目中闪过一丝尴尬，但转而便被厉色所取代，他叹息道：“唉，你本该死的！你直截了当地死掉，你我的师徒之情便还算圆满。”</p>

李不负凝视着他，徐徐道：“我其实该想到，你会对我动手的！”</p>

听他言语，真正使他如此重伤的，原是血刀老祖！</p>

血刀老祖笑道：“哈哈哈哈，这些日子来，你的刀法进步神速，连我都十分震惊！若是让我和花铁干打过一架后，再和你光明正大地斗，我还真未必能稳赢！”</p>

李不负的神情居然很平淡，说道：“多谢师父夸奖！”</p>

这一幕却是让狄云大惑不解，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不是师徒？你们怎会自相残杀起来？”</p>

李不负盯着血刀老祖，缓缓说道：“只因血刀老祖认为，他不杀我，我便一定会杀他！”</p>

他已不再称呼“血刀老祖”为“师父”。</p>

血刀老祖脸上竟不惊疑，而是赞道：“说得真没错！不愧是我的弟子！”</p>

狄云问道：“为什么？”</p>

李不负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说道：“你还记得我和陆天抒打斗的时候么？他在陆天抒身后埋伏，久久不肯出手。”</p>

狄云道：“我记得。陆大侠刚死，他就赶过来了！”</p>

李不负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想趁着陆天抒杀我的时候再出刀，那个时候岂非正是陆天抒最没有防备的时候？”</p>

血刀老祖道：“只是我的确没有料到，你竟能凭借一己之力当场斩杀陆天抒。”</p>

狄云看看两人，挠了挠头，对着李不负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想用你作‘诱饵’，是不是？”</p>

李不负淡淡道：“我们黑道上的行话叫作他把我‘卖’了。”</p>

血刀老祖嘿嘿笑着，朝狄云解释道：“小笨蛋，你好好想一想：我在打斗中先‘卖’了他，他难道不会心存芥蒂？难道不会伺机对我报复？”</p>

狄云眼神中尽是茫然，道：“可你们是师徒啊......”</p>

血刀老祖道：“师徒又如何？若是有机会，我的那些弟子们哪个不想杀了我这血刀门门主，然后取而代之？他们下山寻连城宝藏，还非要瞒着我，哼哼，也幸好他们死得早，否则我定要好好折磨他们一番！”</p>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极大的怨气与恶毒。</p>

“这......这个......”</p>

狄云有些理解不了血刀老祖的思路，在他看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那是万万不会背叛师父的。</p>

李不负忽然笑了：“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人，他总猜测别人一定会这么想、那么想，但其实他才正是那个有一肚子恶毒想法的人。”</p>

“这种人理所当然地觉得——连我都会有这样的坏心思，别人自然也会有这样的坏心思了！狄云兄，你若见过这种人，便知道血刀老祖为什么会这样说了。”</p>

狄云一听这话，想了想，顿时道：“哦，我知道，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作以小人之心，去揣测什么君子之腹，好像就是这个道理。”</p>

李不负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也能明白这点。”</p>

血刀老祖却突然狂声大作，吼道：“胡说八道！李不负，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难道你不想杀我？！你久在雪山长大，难道看不出这里根本没有半点食物？”</p>

雪谷茫茫，风雪刮动。</p>

放眼望去，谷中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还是雪。</p>

封闭的谷中确然没有什么食物，又值深冬时节，连野果也难寻到一颗。</p>

“我们唯一的食物便是这些尸体！这些几个人的尸体，加上那匹白马，勉勉强强够一个人撑到明年夏天。再多让一个人分吃也是不可能的了！难道你看不出这一点？”</p>

狄云张口结舌，面色大变，结结巴巴地道：“莫不成......莫不成你们要吃人么？”</p>

血刀老祖骂道：“蠢货！不吃人吃什么？吃这些雪能活下来么？”</p>

血刀老祖勉力动了动身体，又指着李不负说道：“不信你问他，他也一定看得出这番境况的！”</p>

李不负淡淡道：“我看得出！”</p>

血刀老祖笑了，说道：“那就对了！你既看得出，那么必定是迟早会对我动手的，我只不过先下手为强，行了个一石二鸟之计而已！”</p>

“你也用不着装模作样，扯什么师徒大义，人伦道德！咱们血刀门弟子的为人怎样，你我两个都一清二楚！”</p>

李不负叹道：“你说得对！我是该早下手的！”</p>

血刀老祖盯着李不负，笑道：“可惜你受了极重的内伤，差不多就要死了，你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在雪地下面暗算你！论算计，毕竟还是为师更胜一筹......”</p>

他盯着李不负，脸色竟渐渐地变了。</p>

只因他看见李不负以手撑着雪地，缓缓地站了起来，努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p>

血刀老祖指着李不负道：“你......你......还有气力？”</p>

李不负道：“还要多谢狄兄的帮忙！”</p>

他所受外伤本就不重，折磨他的是在内力对拼中所受的内伤，而当狄云向他体内渡入真气之后，他借机居然暂且压制住了内伤，缓至片刻，便能够有所动作了。</p>

当初血刀老祖让狄云帮李不负疗伤，本是存了两个心思的。</p>

一是可以分散狄云的注意力，好让他去将花铁干杀死。</p>

二是他想让狄云多消耗些真气，最好是内力耗尽，变得虚脱，这样他又可想出法子来杀了狄云。</p>

可出乎他预料的是，狄云内功不弱，而且其真气似乎有极强的疗伤功效，竟是真的让李不负大为受益。</p>

血刀老祖的眼中竟露出些恐惧的神色，道：“李不负......你，你想干甚么？”</p>

李不负缓缓提起了放在一旁的血刀。</p>

狄云这回没有阻止他。</p>

——只因狄云认为自己好像已不能够理解这师徒之间的仇恨。</p>

——并且他觉得到了此刻，这对师徒之间，也是非死一个不可的。</p>

李不负握住血刀，一步一步地走去，走得极为艰难。</p>

血刀老祖道：“你.....你站住.....”</p>

他斜卧在地，忽起一脚，踢中李不负的右足，李不负顿时摔了下去！</p>

血刀老祖连忙想要再用劲去踢，但双腿已被摔到他跟前的李不负压住。</p>

李不负转即将血刀衔在口中，又用双手按住血刀老祖的双臂。</p>

血刀老祖眼见那柄血刀离自己越来越近，拼了命地挣扎，但奈何他也受伤很重，力气提不起，根本挣脱不得！</p>

李不负衔着血刀的刀背，脑袋贴向血刀老祖的身躯，扭头一刀划下！</p>

血刀老祖想抬头去咬住那血刀，然而他的动作已太迟缓。</p>

哧！</p>

血刀老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红印。</p>

他流出的血染在血刀上，使得这把本就沾染过无数鲜血的血刀变得更红，更艳，更加妖异。</p>

李不负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滚倒在地，口中喃喃，似乎是在对血刀老祖述说着最后的离别之语。</p>

“我这招‘含血噀人’，总算不比你用得差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