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狂飙（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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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景住一偷马小贼，本来梁山没他座次，奈何这厮生得一张利口，不但夸得宋江心花怒放，还引出曾头市这个对头。</p>

宋江正想夺回兵权，段景住就送来这由头，于是便将其留了下来。</p>

约么半个时辰，晁盖携胜利之师来到水泊边，从表情看得出心情很好。</p>

经过一番简单寒暄，宋江引众头领渡水至金沙滩，不做停留径直上到聚义厅，宋清、朱富已经安排好庆功宴。</p>

到了聚义厅，晁盖正式将樊瑞、项充、李衮三人，介绍给留守的头领们，宋江也将段景住引来拜寨主。</p>

少时，喽啰们端菜、上酒，厅堂内遂成欢乐海洋。</p>

晁盖开场讲了几句，便坐下与宋江分享喜悦（坐下显摆），他挂着笑脸佯装倾听，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p>

宋江就像等下课的学生，坐在那里每一秒都是煎熬，偏偏晁盖还翻来覆去讲。</p>

好不容易等到晁盖喝酒解渴，宋江及时搬出段景住来转移话题，言曰：“哥哥，适才介绍认识的好汉段景住，还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说是凌州西南有个曾头市，意欲对我梁山不利.”</p>

“曾头市？又一个祝家庄？”</p>

见晁盖凝眉沉吟，宋江急忙补充：“具体情况小弟也不明了，不如让他上前备细言说？”</p>

“算了.”</p>

晁盖突然站起身，将手搭在宋江肩上，淡淡说道：“耳听为实，眼见为虚，贤弟若有兴趣？可使人去趟曾头市，打探清楚再做计较，我去和兄弟们吃几碗酒.”</p>

“哥哥自去。”</p>

宋江也跟着站起身，他清楚晁盖不喜欢鸡鸣狗盗之徒，之前对时迁态度是这样，现在对段景住态度依旧如此。</p>

然则，小人物有小人物用处，当初若没有时迁盗甲赚徐宁，你拿什么去破连环甲马？</p>

宋江也不喜欢小人物，但没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原地对晁盖略作腹诽，即向戴宗位置走过去。</p>

你对曾头市没兴趣？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正好利用下次聚将点兵，重新夺回挂帅的权利。</p>

晁盖今日高兴，所以喝了许多酒，散席即回房睡觉。</p>

而宋江则刚刚相反，他第一次没挨桌去敬酒，其它人都没发现这异常，唯独心细的花荣在偷偷观察。</p>

宴后，头领们三三两两离去，宋江也背着手来到屋外。</p>

此时花荣默默靠了过去，小声说道：“哥哥有无醉意？小弟送你回房休息？”</p>

“我没事。”</p>

宋江话音刚落，突然又补充道：“伱要回房么？咱们可以同路，我去找吴学究喝茶。”</p>

“好的。”</p>

花荣应声扶住宋江，并肩离开了聚义厅。</p>

行至僻静处，花荣顾盼左右无人，于是小声问：“哥哥有事吩咐？”</p>

“那事查得如何了？”</p>

“小弟已在努力排查，但他接触的人太频繁，又怕做得明显打草惊蛇，所以还没查出何人献计.”</p>

“那你就换个思路，反向去锁定目标。”</p>

宋江给出建议之后，见花荣露出不解之色，只得解释道：“以他粗放个性，有人帮了大忙，不得好好感谢？重点看他回山举动，其中就有要找的人。”</p>

“妙啊。”</p>

花荣抚掌叫好。</p>

宋江见状拍着他手臂，轻声叮嘱道：“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等戴院长从曾头市回来，我必须得知道答案，那样才能有针对的化解。”</p>

“哥哥放心，小弟必定全力以赴，对了.”</p>

花荣抱拳作保证，突然想到刚才一件怪事，于是便向宋江补充道：“适才在聚义厅，我发现晁天王挨着敬酒，却独独漏了杨长那桌，哥哥都夸过他精细.”</p>

“杨三郎？”</p>

宋江听得一惊，睁着眼睛想了想，旋即蹙眉说道：“按说不太可能，不过这事确实奇怪，他当时与二郎、朱兄同桌，漏谁也不该漏掉他们，你重点查查好了.”</p>

“小弟领命！”</p>

看着花荣转身离开，宋江眉心蹙得更紧了，难不成晁盖做贼心虚？</p>

要是他真把杨长拉过去，可能会连带武松、鲁智深、林冲、朱仝.</p>

那画面，宋江不敢再想。</p>

早春时节，本该阳光灿烂，可梁山当日却是阴天，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就像宋江灰色的心情。</p>

来到吴用住处，两人并排向门而坐。</p>

伺候的喽啰置好茶汤，就被吴用派到门外盯梢，他知道宋江找他有话。</p>

“哥哥，请趁热快饮，久泡则苦也。”</p>

“茶苦点没什么.”</p>

宋江本来要去拿茶碗，听到提醒又突然缩回手。</p>

吴用喝完提壶续了一碗，随后拈着胡须笑道：“看来哥哥没醉，听说浓茶能解酒，我该给晁天王送些去。”</p>

“晁天王酒醉卧床，我认为还是别打扰他，适才晁天王说得眉飞，先生既然从征芒砀山，认为天王用兵如何？是否比小可天书兵法强？”</p>

“哥哥谦虚了”吴用摇头轻声道：“就事论事的话，晁天王是个好将军，但缺乏统帅经验。”</p>

“怎讲？”宋江心头一喜。</p>

吴用苦涩一笑，言曰：“晁天王作战勇猛，临战常身先士卒，导致很难掌控全局，此次若非一清先生奇术，芒砀山人马战力不强，我们可能会吃大亏”</p>

“如此.可不妙.”</p>

宋江面色沉重捋着胡须，口里喃喃自语道：“晁天王喜欢领兵厮杀，倘若下次遇上棘手强敌，岂不是会带着兄弟们坠入深渊？梁山经营到现在局面可不易啊.”</p>

“哥哥所言甚是，这其中大半是你的功劳.”</p>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功劳，先生。”</p>

听到吴用这么说，宋江心里安定不少，旋即起身抱拳行礼，恳求道：“未免梁山万劫不复，请先生助我一臂.”</p>

“哥哥说哪里话？”</p>

吴用急忙将宋江扶住，正色说道：“小可向来唯哥哥马首是瞻，只不过晁天王毕竟是寨主，他若如这次强行领兵，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p>

“先生尽管放心，宋江会想办法去阻止，你只需配合我就好。”</p>

“为了梁山大局，小可一定全力配合。”</p>

“先生大义，等到将来朝廷招安，咱们兄弟一同报国，谋个封妻荫子好结果。”</p>

“承哥哥吉言。”</p>

从吴用住处出来，原本灰蒙蒙如被盖的天空，这时候已经被金光刺破，阳光从缝隙中射向大地，照在人身上惬意温暖。</p>

宋江此刻的心情，也像变幻的天气，转瞬间就拨云见日，就连夜里高枕做梦，都是难得的美梦。</p>

梦里的他身穿紫袍，手持笏板列朝堂前排。</p>

旁边同僚和颜悦色，脸上挂着狐狸般的笑容，应该是蔡京、高俅、杨戬等人，宋江对这些人没有印象。</p>

突然，斜后方有人呼唤‘宋枢密’，宋江定睛一看竟是宿元景。</p>

宿太尉站这么靠后？</p>

正沉思之际，殿前黄门喊出‘散朝’两字，百官旋即向皇帝行辞别礼。</p>

宋江连忙手持笏板下拜，抬头时情不自禁往前瞟，想看看龙椅上天子的模样，却被眼前的一片迷雾遮挡看不清楚，只是觉得身形有些熟悉。</p>

“宋卿还有话讲？”</p>

“臣”</p>

“近前说话。”</p>

“臣遵旨。”</p>

宋江应声走上前，信步来到御阶正下方，立刻愕然杵在原地。</p>

因为龙椅上的官家，居然和杨长一般模样。</p>

“宋卿？”</p>

“臣在.”</p>

“卿有何事啊？”</p>

“臣臣.”</p>

还在梦中面君的宋江，真身在梁山住处说梦话。</p>

此时天已大亮，花荣有事前来寻他，正好听见房中‘臣臣’之声。</p>

陈？沉？</p>

什么意思？</p>

“哥哥，你在吗？我是花荣。”</p>

“啊？”</p>

宋江听打门声惊醒，睁眼才发现刚才那是梦，旋即应声道：“等一下，我更衣来开门.”</p>

少顷，花荣被迎进房内，随即追问：“适才哥哥喊什么？小弟只听到个陈字”</p>

“刚做了个梦，遇到船漏水”</p>

宋江胡乱编了个理由，跟着就调转话题反问：“你这么早来见我，莫非有什么紧急事？”</p>

“昨天哥哥嘱咐那事，小弟还真查出点眉目，晁天王上次召集众头领，除了后山派白胜去传信，其它几寨都是让喽啰通传”</p>

“就这？”</p>

“就这。”</p>

花荣说完两手一摊，好像再说这还不够明显？</p>

宋江被刚才梦境困扰，纠结是否有特殊寓意，所以并未往深处想，随即摆手说道：“白胜只是个边缘人物，他跑腿传信说明不了什么，你再仔细去查一查。”</p>

“嗯。”花荣点头回应，献计说道：“后山距离大寨较远，要查明此事细枝末节，最好问问后山的人，我听说杨长那从弟杨俭，就在山上跟着四郎做事，小弟建议.”</p>

“你说啥？不妥不妥。”</p>

宋江听得直摆手，他捏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旋即说道：“杨俭年少虽然好套话，但也容易把话递出去，所以得找个更稳妥的人，你寨中新添的副将李忠，与后山副将周通都出自桃花山，让他把老朋友请去吃酒，旁敲侧击问问不就行了？”</p>

“妙啊，哥哥妙计，小弟不及也”</p>

“贤弟休恭维，你快去做安排，我还有些倦乏，想再睡一会。”</p>

“好好。”</p>

花荣领命而去，走前不忘合上房门，宋江则再回榻上，打算续上刚才美梦。</p>

然而任他怎么冥思苦想，再也回不到那向往的殿堂，辗转反侧约有半个时辰，只得提着被子坐在床头。</p>

此时屋外日头已高，宋江却还不想起来。</p>

他被那怪梦影响，打算提前应对最坏打算，如果杨长真倒向了晁盖，自己当以何种策略应对？那时想拦晁盖真拦不住。</p>

这刺头今非昔比，武松能撬动半个二龙山，过分针对他与大局不利，但不管又会被晁盖利用。</p>

我为何不顺水推舟？</p>

然后从根源解决麻烦？</p>

宋江突然眼前一亮，一个精妙计划映入脑中，心说晁盖最好没拉拢到，否则就别怪兄弟手辣。</p>

这几日，晁盖几乎天天做小筵，请来不同头领吃酒聚会，二把手宋江则很低调，他每天早睡晚起，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p>

戴宗回山前两日，花荣夜里找到宋江，带去了相关的实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