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梁山大分家（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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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偷换，岁月催人。</p>

距离上次在江南相见，时间才仅仅过于年余，而宿元景面容已苍老许多。</p>

皇权更迭，朝臣起落。</p>

宿元景虽没被打为奸臣，但作为徽宗的宠臣之一，徽宗出逃汴京虽没跟随，却也得不到新皇钦宗信任，很快就被挤出权力中心。</p>

看到昔日同僚，大批量被清洗问罪，他只得致仕自保。</p>

此次能够被复起任用，还得益老友闻焕章举荐。</p>

宋江再见宿元景，发现他的恩相须发斑驳，容颜比一两年前老了十岁，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p>

领旨后，宋江随即屏退帐内众人，伏在地上纳头便拜。</p>

“金军入寇东京，若不是马节度阻拦，小可定然率军勤王，致使恩相受到惊吓，您比之前憔悴了许多”</p>

“呵呵，宋承宣快请起。”</p>

宿元景双手扶起宋江，一脸慈祥回应曰：“生老病死，此自然之常理，老夫年近六旬，也到了老的时候，东京周边勤王军不少，你回师未必能起作用，马扩留你们在真定牵制，也是处于战略上的考虑，陛下对你们如此安排，你可知其中深意？”</p>

“嗯。”</p>

宋江起身坐在一旁，拉着宿元景的手解释道：“广信（今保定遂城）、安肃（今保定徐水）两军与易县交界，顺安（今保定高阳）、永宁（今保定蠡县）两军位于其后，陛下让马节度坐镇前线，我与卢俊义拱卫其后？”</p>

“有见地。”</p>

宿元景颔首补充道：“詹度升任河东制置使，此人深受陛下的信任，你们与马扩都要听其调遣，不过他主要负责钱粮等内政，你们在军事上拥有自主权，而马扩之前在广信、安肃两军，仅担任过廉访使，并没有自己的嫡系军队，所以老夫更好看你与卢俊义，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承宣使绝不是终点。”</p>

“是！”</p>

宋江连忙从座椅上站起来，身体笔直恭敬得像个小学生。</p>

宿元景见状拉他坐下，意味深长说道：“老夫已经日薄西山，而宋承宣前途广大，你不用这样客气.”</p>

“恩相说哪里话？若非恩相招安梁山，哪有宋江的今日？我拜恩相，如拜父亲”</p>

“宋承宣快请起，老夫以后说不定要倚仗伱.”</p>

看到宋江再次撅起屁股，宿元景已没有之前傲然心态。</p>

宿元景急忙把他扶到身边坐下，沉声说道：“金人狡黠贪婪，再度南下的可能性很大，你以后到了新地方，要注意善待地方百姓，遇事不决多向詹度请教，别再如江南那般随性.”</p>

“当时朝廷钱粮吃紧，小可找百姓借粮、征兵，本来就是无奈之举，恩相应该知道此事，陛下也应该知道.”</p>

“当日的陛下，已成为太上皇，新皇登基毕竟日浅，大多从奏疏了解地方，否则此次论功行赏，你或许不该止步四品。”</p>

“啊？没事.没事”</p>

宋江此时还没换上官服，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失落感，但很快便自己我安慰道：“承宣使已经很知足，起码已得到陛下认可，咱们的努力没白费。”</p>

“你如此想，那就最好。”</p>

宿元景捻须颔首，肯定道：“外部越是局势紧张，越对武官有升迁机会，你若是能战胜翰离不，帮着陛下收复燕云，就是封王也有可能，童贯不就做到了么？但他毕竟没靠真实力，所以终没守住王爵。”</p>

“封王？不不不.小可不敢奢望”</p>

宋江听得直摆手，同时转移话题，问道：“真定府乃战略要地，我们若都撤出此地，那此间防务不就”</p>

“这你不必担心，种师中此时屯驻大名府，他会来接管真定防务。”</p>

“哦那我就放心了。”</p>

听到种师中这名字，宋江瞬间没了质疑。</p>

他把脖子往前伸长，小声再问：“对了恩相，小可麾下众兄弟，此时还没正式授官，不知还人来宣旨么？他们以前的功劳奏疏，早早已上报枢密院核实，为何迟迟没定下来.”</p>

“金军围城，新皇登基，枢密院及三省官员，人都换了好几遍，记载功劳的文书，也丢失了不少，哪里还有人处理这事？只有以后再立功。”</p>

“啊？”</p>

宋江听得直咽口水，心说光我和卢俊义封官，这让麾下兄弟们怎么想？搞不好又要走一批。</p>

他正蹙眉想对策时，就听到宿元景用自己经历，以自嘲形式来开导。</p>

“所谓时也命也运也，要想飞黄腾达缺一不可，老夫寒窗苦读二十载，入朝为官也兢兢业业二十载，到头来却成了无用之人，若非与你们有些渊源，恐怕这出使宣诏的差事，也轮不到身上”</p>

“恩相.恩相若在京城住不习惯，不如向朝廷请旨来前线坐镇，小可若以后拿下的军功，也就能有您一份，陛下一定会再重用恩相.”</p>

“算了，你做好自己就行，能安抚住部将们么？”</p>

宿元景苦着脸直摇头，心说新皇把我当成太上皇的人，没有贬官、流放已经算幸运，自己岂能作死染指兵权？</p>

宋江见宿元景表情黯然，跟着又麻溜跪在他面前，拱手说道：“此事需得恩相帮忙，小可已让人设下接风宴，届时请您好好讲几句，多讲一讲家国民族大义，讲一讲陛下很看重咱们，只是刚登基还顾忌不到，兄弟们需要听到希望.”</p>

“要我帮你说项.”</p>

“求您.”</p>

“好吧。”</p>

宿元景没有权利滋养，精气神都变得颓废。</p>

他虽然不想当众说谎，但此时已不同往昔，也就梁山这些人重视。</p>

若是能回味万众敬仰，也算聊以慰藉、不虚此行。</p>

“恩相.”</p>

“还有事？”</p>

“金军撤退，陛下论功行赏，不知杨长他.”</p>

“嗯？”</p>

宿元景浅吟一声，蹙眉着起身望了望头顶，而后看向宋江，问道：“公明，你跳起来试试看，能不能摸到这大帐顶梁？”</p>

“啊？恩相在打趣小可？”</p>

宋江低头看了看自己五短身材，对着宿元景苦着脸自嘲道：“别说小可不行，便是郁保四也办不到.”</p>

“老夫像打趣么？你与杨长本不一样，何必执着与他攀比？人与人是不能比的”</p>

“哦”</p>

宿元景不愿意讲明白，宋江便识趣没敢继续追问，心说自己是四品承宣使，杨长按观察使往上升迁，最多就和自己齐平而已。</p>

宋江身在河北牵制金军，并不知山西的战况有多激烈，以为杨长是搭了春风晋升，却不知人家凭实力升节度使。</p>

中午时分，宋江命吴用召集麾下数十兄弟，于在中军大帐设宴为宿元景接风。</p>

宋、卢两人换上新官服，簇拥着紫袍的宿元景至主位落座，并在开席前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p>

位于前排的花荣、秦明等大批心腹，纷纷举起拳头附和大声叫好，而中后排的非嫡系人员则淡淡观望。</p>

这些话，他们已经听得麻木。</p>

辛辛苦苦好几年，死了那么多兄弟，最终只成就了两个人，其余兄弟就成了陪衬？</p>

朝廷一句换人就不用管？那过往的牺牲算什么？</p>

宋江发表演讲之时，默默注视着帐内人员的表情，他能感受到兄弟们的怨言，于是话尾又请出宿元景帮腔。</p>

宿元景扫视昔日好汉，很多人没了在梁山的英雄气，随即鼓舞道：“我与众英雄算是老相识，你们跟着宋公明杀敌讨虏，为国家做出重要贡献，百姓不会忘记你们，朝廷不会忘记你们，陛下也不会忘记你们，民族危亡、山河破碎，好男儿就建功立业”</p>

“说得好！”</p>

马扩今日不请自来，来到梁山军大帐外，等宿元景慷慨激昂讲完，他才抚掌走入帐门喝彩。</p>

“马节度？”</p>

“他怎么”</p>

“节度快请，我以为您忙着交接”</p>

宋江慌忙迎了出去，主位上卢俊义、吴用、宿元景三人，也都应声站了起来。</p>

马扩笑呵呵上前，拱手见礼曰：“我本在城中设下接风宴，怎料宿太尉留在营中做客，便只好冒昧不请自来，希望宋承宣不要怪罪。”</p>

“马节度说哪里话？快请，前方主位落座。”</p>

宋江话音刚落，吴用知情识趣退出主位，挤到了旁边花荣一桌。</p>

马扩与梁山众人相熟，落座后并没有感到拘谨，而是与宿元景热情攀谈，问了很多朝廷之事。</p>

经过这个小插曲，接风宴恢复正常。</p>

战时难得吃顿好的，而且还严令在军中饮酒，今日众人终于能放开喝一场，很快就由同桌捉对‘厮杀’，改换为游走各桌敬酒。</p>

席间，吴用带着花荣、秦明、戴宗等人，主动向宿元景表示感谢和欢迎，并祝贺马扩晋升任节度使，宋江其余的心腹见样学样，都排着队到主桌敬酒。</p>

酒过三巡，马扩、宿元景都有些微醉。</p>

而主桌上的话题，此时都集中在防范金人南下，各军之间如何协防等问题。</p>

广信、安肃、顺安、永宁四军（军事州），因在上次金军南下时没有地利，要么被斡离不的大军所击溃，要么直接成为带路党降了。</p>

马扩、宋江、卢俊义到任后，需要从头将四军再建立起来，而马扩现在可用的兵和将，都没有宋、卢二人多，所以酒后流露出羡慕之言。</p>

“两位承宣使兵多将广，到了顺安、永宁要快速完成整备，我的广信、安肃两军，还要靠你们帮衬.”</p>

“恩相刚才已有教诲，我与卢承宣会全力配合您，并经常向詹制置请教。”</p>

“哦？”</p>

马扩打了个酒嗝，掩嘴看着宿元景夸赞，“到底是宿太尉的门生，马某若非得到他们相助，也不能立功升官，真是一群忠臣义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