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拨云见日（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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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出身梁山，麾下的主要将领，也多是江湖人士。</p>

他一句颇为江湖，讲出了对李彦仙的认可。</p>

种师中一脸欣慰，即向李彦仙嘱曰：“你既然选择留下，就好好跟着杨将军，他日必有一番作为。”</p>

“是。”</p>

李彦仙站得毕恭毕敬。</p>

女人慕强，男人更慕强。</p>

杀熊岭宛如天神降世，回程途中夜行不迷路，麾下骑兵三千打一万，还能斩杀三千敌首</p>

桩桩件件，都让李彦仙佩服，所以他到了威胜，就没打算离开。</p>

种师中颔首之时，突然拉着杨长的手，语重心长说道：“太原乃河东重镇，现今已被金人围困半年以上，若再不救援则危矣，杨将军有如此大才，又多次打退金人进攻，岂能不委以重任？老夫此番回京请罪，必定全力举荐。”</p>

“举荐末将？去救太原？”</p>

杨长指着自己，连续追问后连续摆手，苦着脸对曰：“小种相公谬赞，末将之前能打退金兵，皆因地利之故，我麾下兵马仅两万余，粮草短缺、兵甲不足，哪有能力营救太原？将军切不可捧杀。”</p>

“杨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夫此次兵败杀熊岭，就是当初行军匆忙，携带的粮草与赏赐不够，才使将士不满而溃”</p>

种师中叹了口气，跟着又继续补充曰：“陛下既有收复太原之心，朝廷自会准备相应兵马物资，届时交将军指挥”</p>

“等一等。”杨长打断种师中，抱拳正色说道：“种将军切莫如此，末将出身绿林且资历尚浅，为帅恐为各军将士不服，还是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努力保证平北、威胜不失。”</p>

“这”</p>

种师中听罢蹙眉捋须，心道杨长这话倒是没错，要想统摄三军需要威望，而这少年刚刚崭露头角，在大宋军中并不知名。</p>

他正沉思间，杨长又开口补充：“威胜、平北两地从田虎手里收回，又经历了几场大战元气未复，特别是不给钱就要跑的兵，杨某自问财力有限，这种兵实在养不起.”</p>

“军中约定的习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唉.”</p>

“不见得吧？年初东京被金军围困，守城将士也要天天要钱？”</p>

“不，那不一样.”</p>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有性命之虞？”</p>

杨长言罢虚起眼，一掌拍得桌面脆响，冷声说道：“当兵吃粮，拿钱卖命，这本来也没错，但要看时候分场合，若国家民族危亡之际，还坚持没钱就不干活，这种有奶才是娘的兵，给再多我都不要！”</p>

“说得好，但”</p>

种师中虽然认同这观点，但又认为杨长太过理想化，于是转移话题追问：“对了，听您刚才的意思，莫非威胜军外出作战，不用发钱？”</p>

“不用。”</p>

“胜了也没有？”</p>

看到杨长一脸淡然，种师中露出不相信的表情。</p>

“如果有缴获，会按功劳分发，如果没有缴获，则减免家里税收”</p>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完全不发？否则谁愿意上阵拼命？减税不就是变相发钱？老兵好商量得多，新募之兵就.”</p>

“小种相公有所不知，末将的兵不但要打仗，农闲要帮着修路、修桥，农忙要帮着收粮，有时军中粮草短缺，他们还要自己携带粮食。”</p>

“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p>

种师中直摇头，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兵，认为杨长吹嘘过头。</p>

而杨长也不解释，指着堂外悠悠说道：“将军若然不信，可以随意找人问，我府上的守卫，街上的路人，巡逻的士兵，问问便知真假。”</p>

“这”</p>

种师中见他言之凿凿，刚刚的不信变成了疑惑，“是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p>

“很简单，要让每个士兵，都明白一个道理。”</p>

“什么道理？”</p>

“有国才有家！”</p>

杨长扶着桌案站起来，任屋外的风吹在身上，给人气场满满的感觉。</p>

不待种师中追问，杨长又继续补充：</p>

“我麾下这两万将士，有少部分来自梁山，大部分是本地人，以及太原过来的流民，他们都是穷苦农民出身，都清楚频繁征募徭役，对一个家庭有多大的影响，所以末将把徭役差事，都让军中将士们一并干了，老百姓只安心种地。”</p>

“我不能理解”</p>

“很简单，因为士兵多出力，同时也能惠泽到家人，至于他们愿意拼命，将军不妨问城中太原流民，旧家园被金人强占，父母妻儿死于屠刀，如果继续浑噩度日，新家园谁来守护？”</p>

“这”</p>

没想到自己打了一辈子仗，治兵思路还不如一个年轻人。</p>

看着杨长那自信模样，种师中回想自己年轻时，那时也如此意气风发，但两人的情况又不一样。</p>

相比梁山出身的杨长，自己只是沾了种家的光？或许要从底层走来，才更理解百姓苦楚？</p>

此子，不简单。</p>

“咦，外面放亮了？”</p>

“什么？”</p>

“你看。”</p>

种师中得杨长提醒，抬头看向屋外庭院，原本阴沉突然大量。</p>

“这是.”</p>

“小种相公，杨将军，外面乌云突然散开，出太阳了。”</p>

李彦仙跑到门口，一脸兴奋地汇报着。</p>

阳光明媚，让人心情愉悦。</p>

种师中欣然颔首，抬手向杨长抱拳致意。</p>

“践行酒喝完，外面正好拨云见日，老夫也该启程上路，杨将军保重，咱们也行不会再见了”</p>

“等一等，兄长，李彦仙，你们陪种将军说说话，我去去再来相送。”</p>

“是！”</p>

“杨将军？不必.”</p>

杨长言罢即快步从堂后离去，看得种师中与众人诧异不解，都猜他有什么要紧之事。</p>

种师中想到等会要赶路，遂停杯不再接受旁人敬酒，并缓步来到屋外抬头看天，果然看到乌云被金光刺穿，正在往四周溃散逃窜。</p>

“刚才遮天蔽日，最后竟然雨没下来，真是奇哉怪也”</p>

“这不奇怪，杨节度绰号光明天尊，不是什么雨都能下的。”</p>

“哦？”</p>

看到武松突然搭话，种师中诧异看了一眼，心说杨长御下果然厉害，都这不是普通威望，部将似乎奉他为神明。</p>

今日这场饯行宴，共有主次两桌酒。</p>

主桌杨长与种师中，次桌武松、扈成、李彦仙。</p>

种师中对武松的印象，只知道他曾是打虎英雄，现在是杨长麾下步军统制，同时负责威胜的城防，属于杨长的心腹大将，并不知两人亲如兄弟、生死之交。</p>

“呵呵，光明天尊，名头真响亮，杨将军倒当得起。”</p>

“快看，他来了，还有”</p>

武松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到赵福金竟也跟来了。</p>

这还是杨长第一次，主动带公主见外客，难道此举有什么深意？</p>

杨长刚刚匆忙离去，是因李彦仙要留在威胜，就没人护送种师中回京，倘若他半路有什么好歹，感觉自己白忙活一场，所以要找人随同他进京。</p>

而全威胜最合适的伴当，此时就在公主赵福金手里。</p>

年初金军南下汴梁，内侍兼节度使梁方平，奉命镇守浚州而弃走，事后遭到钦宗清算被杀，而暂归他统帅的王渊等将，同时并入种师道麾下守京城。</p>

王渊的部将雷震，即赵福金昔日侍卫统领，他在东京各军整编时期间，被殿帅府太尉王宗濋发现。（王宗濋，宋钦宗赵桓舅父，继位之初掌禁军）</p>

王宗濋上报钦宗，雷震即被复为大内侍卫。</p>

闻焕章回禀赵福金在威胜，钦宗便将雷震派去伺候旧主。</p>

雷震与马报国护卫得力，领兵打仗却不是那块料，杨长经过观察后让二人为守后院，主要负责儿子杨煌的安全。</p>

种师中没见过赵福金，看到跟随杨长来见自己，心说杨将军真是好福气，家中竟有如此绝色女子。</p>

“娘子，这便是小种相公。”</p>

“杨将军，尊夫人容颜盖世，真是英雄配美人啊。”</p>

“呵呵，将军过誉。”</p>

杨长谦虚点头之际，主动要求陪同的赵福金，对种师中行了個万福，恭敬道：“种将军为国杀敌辛苦了，听说你这就要回京去，孤特来一见。”</p>

“孤？”</p>

“孤乃上皇之女，茂德帝姬是也。”</p>

“什么？她是”</p>

种师中还奇此女狂称孤道寡，没想到是太上皇掌上明珠，传说中的大宋第一美人，难怪如此倾国倾城。</p>

杨长轻声附和：“娘子确系茂德帝姬，但是此事说来话长，将军此时带伤行走不便，娘子要派护卫随行伴当”</p>

“这如何使得？”</p>

“小种相公不必客气，将军为保我赵家江山，险些战死在杀熊岭，茂德只能略尽绵薄.”</p>

“末将惭愧.”</p>

种师中接连被震撼，思绪长时间不能集中，直到被雷震扶上马背出城，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清醒。</p>

他虽然身上的伤势没痊愈，但为大将坚持骑马不坐车。</p>

走马威胜城街道上，看到外出纳凉的百姓，脸上都挂着安逸的笑容，心中感慨战火涂炭的河东，难得有这一处安乐所在。</p>

两人并辔走出威胜南门，种师中突然想起杨长那句‘说来话长’，便向雷震请教问道：“雷统领，茂德帝姬乃是上皇爱女，老夫从未听闻帝姬出嫁，为何.”</p>

“末将不知。”</p>

雷震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堂堂公主与人做平妻，哪能随随便便说与外人？</p>

种师中看到雷震决绝回应，便不再自讨没趣追问下去，纵马急匆匆顺着官道难行，可没多远就在路旁停了下来。</p>

“将军有事？”</p>

“有劳，扶老夫下马。”</p>

“哦好。”</p>

雷震将种师中扶下马，以为老将军内急需要方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