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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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罕要求割让的地区，现在大部分为金军实控，李若水认为钦宗会同意，但要在二十天完成交割，显然有点强人所难。</p>

至于杨长会不会奉旨，就不是李若水能决定的，不过参照之前割让三镇来看，地方守将无一例外选择抗旨，还得金人真刀真枪去打。</p>

现在形势比人强，粘罕说什么都不容质疑。</p>

李若水口头应下要求，表示马上回朝廷上报，离开金营乘车出黎阳，却让副手先回京复命，自己昼夜不停赶往大名府。</p>

他在见粘罕期间，得知东路军新元帅讹里朵，此时在大名府休整。</p>

想到两位元帅同等分量，李若水担心他们诉求不一样，于是转道去大名府拜谒，顺便祝贺讹里朵升迁。</p>

六月下旬，李若水至大名府。</p>

讹里朵对他很礼待，并没粘罕般咄咄逼人，显得平易近人好说话。</p>

笑面虎就是这样，表面上对人客客气气，但提出的要求反而更要命，他除了要求割让土地，更让钦宗亲自出面和谈。</p>

宋对金屡屡背盟，屡屡说话不算数，这便是讹里朵的理由。</p>

让皇帝亲上谈判桌，不是李若水能决定的，他只好模棱两可应下，之后慌忙赶回汴梁。</p>

李若水前脚刚离开，谋主刘彦宗便起身谏言：“宋朝皇帝怯懦，此人必一去不返，元帅何故提此要求？应该效斡离不元帅，索要财物实惠才对”</p>

“呵呵。”</p>

讹里朵悠然笑曰：“去年刚收刮了汴梁，现在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又能积累多少财富？我也知道宋皇不敢来，只是以此为借口尔。”</p>

“借口？”</p>

“粘罕现在不会收兵，他要宋朝二十天交割河东河北，显然是无法办到的事，但也不得不考虑到奇迹出现，所以我提出更苛刻要求。”</p>

斡离不遇刺身亡，对阿骨打一系子孙影响很大，好不容易有制衡粘罕齐平的大将，却莫名其妙死于暗杀。</p>

政治斗争，此消彼长。</p>

讹里朵此次出兵，一直保存实力很不积极，他一方面与赵构做戏，另一方面则是看粘罕，看对方与宋军消耗。</p>

刘彦宗政治经验丰富，也理解讹里朵的想法，但此时仍善意提醒道：“王宗濋所部被击败，汴梁防御力量大大削弱，您就不怕粘罕攻破大宋都城？”</p>

“就他？”</p>

讹里朵摇头笑道：“我的好枢密，去年你没参与攻城，不知道汴梁有多大，攻下都城没那么容易，让粘罕好好消耗。”</p>

“我知道元帅用意，但是您曾当众众人答应，说直接从大名府渡河，与他齐头并进开赴汴梁，眼下西路军已经开拔数日，粘罕还把王宗濋的船，全部都留给了咱们用，按兵不动可不好.”</p>

“说得有道理，那就安排渡河，粘罕拿下安利军，咱就去拿开德府，总之不能比他快.”</p>

“元帅错了。”</p>

刘彦宗打断讹里朵，捻须提醒道：“快一点慢一点无所谓，关键得看是否要苦战，要是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兵不血刃拿下汴梁，对您才是利大于弊。”</p>

“一路畅通无阻，兵不血刃拿下汴梁？”讹里朵眼睛圆睁，摇头打趣道：“这天还没黑呢，刘枢密怎做起美梦了？”</p>

“汴梁城虽然坚固，但不代表没有机会，忘了扶持那大宋康王？他麾下那些官员们，定在汴梁城有门生旧故，如果有人里应外合，说不定就真成了。”</p>

见刘彦宗说得一本正经，讹里朵经过思忖亦是点头。</p>

“对啊，二哥说此人有野心，我看他也很识时务，赵桓没胆量出面和谈，换成他爹反而更有用，届时把赵佶强行控制，康王就能取代赵桓，不错，不错.”</p>

“正是这个道理，大宋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完全用武力占领费时费力，但是如果利用宋人治宋，比直接统治会更轻松。”</p>

“好好好，去叫萧三宝奴来，他得再去见赵构。”</p>

讹里朵欢喜得蹦起来，就像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思维打开仿佛拨云见日。</p>

粘罕军事能力强又如何？届时我直接控制大宋朝廷，有大把的钱粮女人送来。</p>

打了这么多年仗，也应该享受享受。</p>

而你，既然那么能打，就去灭杨长。</p>

那一刻，反而希望杨长坚持久些，如果把粘罕斗得元气大伤，就是阿骨打子孙的功臣。</p>

粘罕行事何其老练？</p>

在两军合围王宗濋期间，他就看出讹里朵出工不出力，这厮战后又借口防范山东宋军，主动驻军大名府掩护侧翼。</p>

你没心思打汴梁，当我的目标是汴梁？</p>

粘罕前脚送走李若水，即率兵西进攻打卫州、怀州，打算再利用外交攻势威胁，迫使宋朝提供粮草等物资，为最终攻打杨长做准备。</p>

没错，他的目标始终没变。</p>

绕了河北一大圈，还是要先灭掉杨长，否则粘罕老脸没地方放，娄室、银术可也不瞑目。</p>

粘罕攻下卫州很轻松，却在怀州遭到积极抵抗，金军攻打数日不能克。</p>

尽管如此，怀州守军只有不到万人，而粘罕却有十万兵马，破城只是时间问题。</p>

六月底，西路金军大将骨舍，从相州押运火炮抵达。</p>

骨舍刚毅勇猛，曾随阿骨打起兵，粘罕待他以兄礼仪，在内骨舍坐粘罕上首，在外则粘罕坐骨舍上。</p>

三年前远征辽国大同，骨舍受伤严重留上京修养，没机会参与粘罕伐宋之战。</p>

由于大将娄室战死太原，粘罕年初回上京吊唁的时候，伤愈的骨舍便跟着回到前线。</p>

而他押运的火炮，本是汪伯彦用来对付王宗濋，结果王宗濋并没有走相州，后汪伯彦奉命撤往山东，这些火炮就被遗留下来，成为金军用来攻宋的利器。</p>

粘罕正欲用火炮强攻，钦宗派出的割地使耿南仲，刚好路过怀州被金军遭遇。</p>

耿南仲进士出身，在地方为官多年，才被调入京师任职，后以礼部员外郎身份，入东宫担任太子詹事，一任就是十余年，可谓帝师。</p>

凭着帝师这层关系，耿南仲在钦宗继位后，即被拜为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升尚书左丞、门下侍郎，一时风光无两。</p>

然而，耿南仲官职虽高，能力却殊为一般，面对困难无计可出，偏偏他还嫉贤妒能，对李纲、吴敏位居其上不满。</p>

看到李纲力主抗金，耿南仲则力主求和，多次在朝堂剑拔弩张。</p>

钦宗现在想重启李纲，便借机将耿南仲派去割地，而且还是最难完成的任务，即劝说杨长撤出节度州县。</p>

杨长手里有兵有粮，是大宋少有的实权藩镇，外界都传闻他要造反自立，怎么可能乖乖奉诏？</p>

耿帝师除了带头求和，拿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却作为求和领袖影响朝堂，让钦宗这个皇帝当得不爽利，他将耿南仲派去威胜，就没想过能轻易回来。</p>

怀州见到粘罕，耿南仲低着头不敢直视，在讲明自己来意后，又主动请缨去劝降。</p>

“元帅，怀州官军不知圣意，所以才举众负隅顽抗，请带老夫到城下一行，必能助您拿下城池。”</p>

“是吗？”</p>

粘罕轻蔑一笑，喃喃说道：“当初张孝纯守太原，你们也数次派人劝降，结果不也无济于事？我观怀州与太原类似，还是打下来让人服气。”</p>

“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