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索然无味，扁舟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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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伴着他的言语而起，剑光如虹，灵光如练，朝宁氏老祖卷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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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元婴一劫的宁正阳，他需要认认真真地以剑道造诣决生死，然而对上已渐衰朽而未渡劫的宁氏老祖，他不必如此，只需以势压人，便如泰山之降，磅礴浩瀚，宁氏老祖只觉势无可挡，虽极力抵挡，也只能湮灭在瀚海波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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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宁家上千年、曾经叱咤风云的宁氏老祖就这么陨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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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城，要变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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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神识一扫，满城鸦雀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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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是噤声不敢言，唯有目含欣羡仰视的人，何时又成了被人仰视、让人噤若寒蝉的那个？站在这里，时隔千年实现夙愿，又是否有当年憧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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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个，索然无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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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望了他道途伊始之地，化为灵光消失在天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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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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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入湍江，波光如练，春水揉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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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中，一叶扁舟过垂虹，渔叟高歌，山水相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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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既赏春江水，何不去了遁光，来舟中一坐？”渔叟去了蓑笠，望江天仰面而笑，那细雨仿佛有情，不往他身上落，径自绕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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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蓑笠，便见他堪称俊朗的容貌，浑不似个江上钓叟，换身衣冠便可摇身变作世家公了，翩翩而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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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那渺渺落孤鸿的江天之际，竟传来一道悠远如溪风、清淡如湖月的应声，自远而至，灵光卷舒，化作一个气清神虚的女修，朝他微微颔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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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修容貌之胜，令渺渺春江都成了他的陪衬，任谁见了他这样的美人，纵不重皮相，总该略感怡然，然而渔夫见了他，脸色却微微一苦，那洒然微笑也渐消失了，“人在舟中坐，麻烦找上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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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陆照旋神色淡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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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张旗鼓杀了宁家两个元婴，早就传遍流洲了，现在秦家到处找你，你倒好像没事人。”渔夫冷淡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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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我，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知道他们想杀我，我就该自已送上门去让他们省点心？”陆照旋微微一笑，“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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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遁光跟了我三千里，说我自找麻烦？”渔夫冷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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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打算为难你，我的事不会牵累到你的。”陆照旋平淡道，“我只是想来问问谢家……和谢镜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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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能怎么样？”渔夫嗤笑，“三大世家，风风光光，你不会做着自已销声匿迹几十年，万年世家就能突然倒台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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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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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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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于孟阳醒来之后，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年，哪来的几十年？莫非算上了原身的那十八年？也就是说，他其实是自胎中转轮过一次，一直不记得前生事，直到陈守功那次才开启宿慧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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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了啊……”他略带感慨，似在怅惘，“好似旦夕，真是时光匆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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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以为他意有所指，“你若真聪明，就不该再掺和这事。谢镜怜若还活着，也定不会喜欢你与谢家纠缠。你本是局外人，何必趟浑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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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谢镜怜，绝不会对我说这话。”陆照旋淡淡道，“我与谢家恩怨确起自谢镜怜之死，但在数百年你死我活里，已与他无关。纵我与谢镜怜反目成仇，谢家也还是我的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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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机缘侥幸过了雷劫，让你莫名其妙自信。你不过元婴一劫修为，自已还背着秦家和席家的恩怨，就敢大言不惭与谢家你死我活了。”渔夫冷冷道，“你不要以为我们都和谢家有仇，就以为我会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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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几百年前，谢镜怜刚死，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对我说过这话。”陆照旋微微一笑，“只不过那时候你说的是‘元婴一劫’还是‘化丹’，‘席家’还是‘宁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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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走得远。”渔夫神色冷淡，“但我已是元婴三劫，在谢家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更何况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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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凝视着他，笑容微妙，渔夫蹙眉，“你笑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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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什么吗？”他轻声道，“在我眼里，你们这些人都是道旁枯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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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露出厌恶而难以忍受的神情，“若不是看在谢镜怜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这等狂妄之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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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与谢镜怜没有兄妹之情，我也不会同你说这话。”陆照旋轻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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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狂妄，是规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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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不争则死，他是，谢镜怜是，宁正阳是，人皆如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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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陆照旋忽地抬起头，望向天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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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流光闪动，转瞬化作三道身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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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一闪身，已离开舟中，于渺渺江天凭虚而立，悠然道，“我还在想，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