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黑霭沉沉，青莲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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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永远好似不知自已的处境一般，即使再如何狼狈、再如何虚弱、再如何劣势，也永远不露波澜，沉静如海，仿佛什么都不值得他为之改容，什么也不值得他惶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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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叙涯观察着他，为他而踌躇不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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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永远有这样奇异的功力，似乎劣势也是他的冠冕，让人不由怀疑他的狼狈是否只是迷惑旁人的伪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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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从未止歇，而他寻索的那个结果似乎仍然渺远，数百年匆匆而过，即使是明叙涯，也忽觉词穷，一时竟不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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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未开腔，陆照旋却第一次主动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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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从未想过放弃师尊的传承。”他理了理微微散乱的鬓角青丝，“无论是师尊，还是慎苍舟，都对你千万分防备，任你如今踏入问元，也难直接得其传承，还得借助我间接获得，想必很是恼怒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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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漫长的斗法中，除却纯元弥生符之外，陆照旋还发觉自身道法上竟出现了一股从未出现的偏移，须得凝神再次调整，才归复原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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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一次两次，他便当是自已学艺不精、道法不深。然而当他明明多加留神、竭力避免后，这问题仍未消失，他便确认其中必有蹊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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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深究，根源竟要追溯到太清剑典之上。当时陆照旋便觉某些地方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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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这可能便是明叙涯留下的手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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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苍舟、兆花阴于太清剑典上做下布置，令他不愿付出大代价直接取走传承，便令他来接手，却又不愿让他得传承如此轻易，还要在其上留下些手脚，让他付出点代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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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计与纯元弥生符混在一起，同时作用，立时便发挥出极大功效，令陆照旋左支右绌，渐渐不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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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筹谋十数万年，一个举步维艰，有心算计无心，这境地似令人叹息，却也无可置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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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言讥讽，可见也是心有不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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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其实明叙涯早有心理准备、坦然接受现实，其实转圜筹谋并不值得嘲讽，但无端的，当这讥讽出自陆照旋的口中，他竟觉触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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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自然从来不同。”明叙涯漠然，“我原以为这十数万载过去，你总是该懂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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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可你竟仍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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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叙涯凝视着陆照旋，后者似乎如昔平静，似乎又隐有愤恨、颓然，他不知道这是他的错觉、他的伪装，还是他的希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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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感到无名的压抑和无力，排山倒海般从不知何处涌来，将他淹没，让他沉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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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你也是我的心魔。”他轻声说着，任由眼前人为这句看似平淡，却从未有过、从未说过的言语而露出极诧异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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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料未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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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明叙涯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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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霭将他淹没前，他沉沉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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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里，有怅惘、有苦涩、有疲倦、有缱绻和温和，也有冷酷、坚定和得偿所愿的心满意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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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霭散去，陆照旋半伏着，身后青莲四散，花瓣委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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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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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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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万年前兆花阴的往事，在陆照旋身上重演，于同一个人手上，这对上慈下孝的师徒，有着同样的命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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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这恍然而恍惚，也为这恍然而茫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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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有喜悦层层涌上来，但它们潜在最下面，被这茫然所掩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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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叙涯注视着陆照旋，一步步向他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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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这样的结局吗？”慢慢走近时，他忽然好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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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现在在想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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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否悔恨不曾永远站在他这一边，是否懊悔不曾听从师兄规劝，是否恐惧于与他为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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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最初，他就信他、支持他，也许事情永远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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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他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眸光是那样清亮，那样逼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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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道，“那你想过这样的结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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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失败，但我不想拖到明天了，看看能不能熬夜写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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