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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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皇后暂且没管宋慎是个什么反应。</p>

她自顾自地念叨着，一边在心里盘算朝中官员家里有什么适龄女子，一边还得考虑这些人的立场。</p>

毕竟现在胡惟庸愈发坐大，不仅是京官，就连外放出去的地方官都有许多想攀附他的。朱元璋脾气又不好，能够在他手底下坚持当个孤臣的人，少之又少。</p>

其实除了常遇春家、徐达家这些为太子朱标准备的班底之外，其他人害怕陛下拿自己开刀，心里又没个谱，想找靠山也是人之常情。</p>

只是，上位者并不会在意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们只在乎你有没有站在自己这边。</p>

马皇后思忖片刻，又说：</p>

“子畏，本宫倒是真想到了一个人！”</p>

“韩国公李善长，哪怕你失忆了，这些日子肯定也听人提过他吧？”</p>

“他家有個外孙女，姓林。那孩子的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韩国公的眼力很好，嫁女儿不看门第，只看人，家风端正就是好的。这女孩本宫以前也见过的，今年约莫着是十六七岁，本来早该谈婚论嫁的，可惜她父亲洪武九年病逝，要守孝，这就给耽搁了。”</p>

“你放一百个心，那绝对是个家风优良的端庄淑女，而且没了父亲后她就跟母亲回了韩国公府住，韩国公也很喜欢这孩子，亲自教导着，先前宫宴时本宫刚见过，看着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p>

宋慎汗都快下来了。</p>

好不容易才想到法子，摆脱了朱梦炎那个前岳父，眼瞧着来跟马皇后多说两句就能脱离胡惟庸案的漩涡……</p>

谁承想，现在马皇后居然又要把李善长的外孙女嫁给他？</p>

乱点什么鸳鸯谱啊！</p>

现代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如果他现在娶了李善长的外孙女，那可就是真的半截黄土已经埋上身子了，一看就是要抄家的节奏！</p>

“皇后娘娘，这……臣谢过您的美意，不过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臣自己不能做主，连父亲和伯父都做不得主，还是得写信回去问问祖父的意见才好。”</p>

宋慎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个回复。</p>

幸好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王朝，也幸好他祖父宋濂是个拎得清的，否则即便如今暂时给推脱了，届时家里人脑子一热，想着能跟李善长这位国公爷攀上亲事，一口应下，那他可就是纯纯麻爪了。</p>

反正祖父现在又不在应天府，啥事往他身上推就行，老头子都活这么大岁数了，敷衍应付一桩婚事肯定比他在行。</p>

马皇后不甚赞同地摇摇头：</p>

“你这话怎么说的？陛下与本宫赐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选都是亲眼见过觉得好的，才会下旨赐婚，宋老先生必定清楚本宫的眼光。”</p>

“只要你觉得妥当，他那里本宫去说，你放心大胆地说自己的想法！”</p>

宋慎：……</p>

他现在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要说催婚，在现代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被催过了，但他没有家人，也不过是面对朋友和同事们的玩笑而已，敷衍两句也就过了。</p>

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国之母，是皇后娘娘的催婚。</p>

人家没有直接下旨赐婚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除了把事情推给宋濂，他要怎么婉拒看起来才不那么下人面子呢？</p>

答应是绝对不能答应的。</p>

他刚刚才基本确认自己被牵连进胡惟庸案的根源是前岳父，现在马皇后又要给他赐婚，对象是胡惟庸案里官最大的受害者李善长的外孙女，这尼玛层层加码，到时候堪称死无葬身之地，他答应了才是脑子有问题！</p>

沉默片刻。</p>

宋慎脑子一抽，朝着马皇后声音来源的方向拱手道：</p>

“臣不敢隐瞒，其实，自从摔倒之后，臣便有了一些难言之隐……这方面不行，以后，怕是耽搁了人家啊。”</p>

马皇后：……？</p>

你小子为了拒绝赐婚脸都不要了？</p>

她被宋慎的不要脸震得好一阵子没说出来话。</p>

屏风背后，朱元璋、朱标和李善长的脸色也很微妙。</p>

就连光幕之中的李世民等人，在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脸上表情也都五彩斑斓，颇为喜剧。</p>

朱元璋转头看着李善长，手里拿着一张纸条。</p>

【伱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宋慎宁肯说自己不行都不愿意娶你家外孙女？】</p>

李善长铁青着脸，咬着牙才没有吭声。</p>

宋慎今天中午才在办公室说过他的结局，如果历史真如那张纸上所言，那宋慎拒绝联姻也是应该的。</p>

没人想找死。</p>

而如果跟他家联姻，不论多远的关系，届时案发都逃不过株连九族的命运。</p>

他提笔写字，差点把笔杆子给捏断。</p>

【臣日后将被株连九族，除了祺儿身为驸马免去一死，其余没人活下来，外孙女和其夫家恐也在此列。】</p>

朱元璋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调笑之色也没了。</p>

易地而处，如果他在李善长这个立场上，提前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他恐怕不会如此认命地听之任之，老老实实地继续为皇帝做事。</p>

更大的可能是，不管能不能成，他都会掀桌子试试看，挣扎一下也好过等死。</p>

但是李善长并没有这样做。</p>

他老老实实地听从了自己的所有安排，甚至将宋慎跟他说的事情也讲了出来。</p>

或许是出于恐惧，或许是知道无法与自己对抗……</p>

可无论如何，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李善长没瞒着他，这就已经足够说明态度了。</p>

朱元璋也提笔重新写下一行字。</p>

【放心，君无戏言，若不是因为宋慎，朕不会半夜找到你家去，也不会信你。】</p>

【但现在你已经在帮朕做事，是在朕的指使下才去胡惟庸家赴宴，事成后，朕不会亏待你的。】</p>

李善长其实不怎么信，可他没有选择，只能相信。</p>

他沉默着拱手行礼谢恩，又再在纸上写了一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