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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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寻常人家在新年里是不大得闲，自正月初二起就要忙着走亲会友。</p>

特别是宗族门户林立的大姓，亲戚间的走动往来就需花费好几日功夫；虽说只是一顿接一顿的吃喝玩乐，可细想想也很累人。</p>

好在云烈是个已开府的殿下，并无这种困扰。</p>

若内城无诏谕传来，他得等到正月初五才能去向他的母亲行礼。</p>

而他的兄弟姐妹们……</p>

年幼住内城的那些个就不提了，五位已出宫开府的殿下之间关系本就微妙，若是登门拜会，场面只能尴尬无言，倒不如相互派人送送年礼，做足礼数就行。</p>

倘若他的外祖父母健在，按规矩他理当前去拜望，不过两位老人家已辞世多年，此礼便就略过了。</p>

至于舅舅姨母之类，若云烈是个寻常人，当然该前去拜年行礼；偏他是昭王殿下，无论按律按礼，这事都要反过来办，只能是昭王殿下坐在府中接受别人前来拜年。</p>

正月初二，一夜辗转的云烈起得极早，卯时才过，他已沐浴更衣，收拾得齐齐整整。</p>

为与年节喜气相称，他特意跳过平日常穿的深色武袍，郑重挑了一身紫棠色银线云纹素罗，多少敛住那份沉毅刚猛、粗粝凛冽的气势。</p>

上衣下裳，广袖束腰，随和应景又不失雅正持重，衬得那剑眉星眸愈英华锦绣。</p>

辰时初刻，当陈总管在中殿回廊与他迎面相遇，见他衣冠郑重，并不像是平日晨练的打扮，不禁又疑惑又惊讶。</p>

“殿下这是……要出门？”老总管侧头向廊外看了一眼，确定天还没亮。</p>

云烈清了清嗓子，绷着一脸的若无其事：“嗯。”</p>

“可是要去锦惠公主府上？”老总管赶忙道，“那我这就去替殿下备伴手礼。”</p>

“陈叔，”云烈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既提到伴手礼，他就只能强忍尴尬，将老总管叫住，“是去京西罗家，有、有点事要说。”</p>

若不说清楚去处，老总管必定会按规制备一份给锦惠公主府的伴手礼，到时不知又会生出什么误会。</p>

云烈今日就是想去向罗翠微澄清误会的，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可真是长八张嘴也说不清。</p>

老总管忍不住提醒：“今日罗家怕是没人在吧？”</p>

云烈小时住在内城，之后去了临川，往常过年都不在京中，哪里会清楚寻常人家过年的规矩。</p>

乍闻老总管此言，他当即蹙眉：“没人在？”</p>

“按规矩，罗家夫人今日该携夫婿、子女回娘家，向父母、兄姐拜年。”老总管明白云烈不大懂这些，便耐心解释。</p>

“罗翠微说过她父亲有伤在身，已在家中安养数年，”云烈眉目间隐隐着恼，又似有些不甘心，“想来也不便出门吧？”</p>

老总管点头，又道：“既是如此，那罗家家主必定留在家中，只是罗夫人带着子女回娘家。”</p>

“哦，那我不出门了。”云烈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回寝殿去了。</p>

这个罗翠微，不好好在家陪着她父亲，跟着乱跑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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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总管说的没错，罗翠微与弟弟妹妹们一大早就收拾停当，准备陪卓愉回娘家去。</p>

因为卓家那头有些人平日里总想从罗家沾点便宜，罗风鸣碍于母亲的面子不忍将场面闹得太僵，不免时有退让。</p>

可泥人尚有三分性，他在卓家人面前多次妥协，吃了不少闷亏，又不能当真撕破脸，心中难免憋屈。</p>

“若要我选，我才不想去卓家。”罗风鸣撇嘴嘟囔。</p>

罗翠微笑着拖了他的胳臂，“毕竟是过年，他们怎么也不会在今日找事的。”</p>

“等过完年，他们又会有各种花招，”罗风鸣越想越觉得烦，“我就该学着你些，真是越给他们脸面，他们跳得越高。”</p>

“在卓家面前你我毕竟不同，有些话我说可以，你说就不合适了，”罗翠微拍拍他的手臂，不以为意地笑，“没什么的，往后他们再闹，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处置。反正我也不在意他们背后怎么说。”</p>

“我就是不想次次都让你……”</p>

正说着话，罗翠贞就风一般地蹿了过来，开怀大笑：“姐你快跟我去瞧，那紫背葵开花了！好大两朵，并蒂的！可漂亮可漂亮了！”</p>

说完，扯过罗翠微的袖子就带着往花园跑。</p>

因罗淮需要紫背葵的鲜叶入药，罗家几年前想方设法买回了两株紫背葵种在花园里。</p>

也不知为何，那俩紫背葵虽看着长势良好，可每年开花总要等到三月春暖，且还只是零星两三朵，活脱是“我就敷衍随意地开开，逗你们玩儿”的赖皮样。</p>

“送来时就开着的，”罗家的花匠喜笑颜开地在旁解释，“若能请教一下昭王府是如何照料的，那就好了。”</p>

昨日听说昭王府将那匣子金锭退了回来，又送了一盆紫背葵，罗翠微原以为云烈是委婉暗示她，往后不要再厚着脸皮去登门了。</p>

她心中闷，自是眼不见为净，就只当没这事，并未亲眼看过。</p>

此刻看着眼前迎风摇曳的花儿，她觉得自己昨日或许想岔了。</p>

罗翠贞在旁惊喜不已地叽喳着：“比咱们家那两盆开得大方多了！若不是亲眼瞧见，我还以为紫背葵的花天生就那小气模样呢。”</p>

此时园中也就红梅开得旺些，其它种类的花大都还只是小花苞，满园萧瑟中这枝独秀格外醒目。</p>

紫色的花儿并蒂盛放，盈盈盛露，妍美端华，真真叫人见之心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