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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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 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 不留一片肌肤。</p>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 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p>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 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 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p>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昏的脑中一片混沌,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p>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p>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p>

柳五, 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 好像不是……女子。</p>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p>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 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 犹犹豫豫了许久, 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p>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p>

只是……</p>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p>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p>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p>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p>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p>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p>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p>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p>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p>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p>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p>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p>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p>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p>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p>

贺兰叶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p>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p>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p>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p>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p>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p>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p>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p>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p>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p>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p>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p>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p>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p>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p>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p>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这样就好了。”</p>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p>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p>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p>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p>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p>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p>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p>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p>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p>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p>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p>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p>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柳五同处一室时，能睡到床上来，看着睡在地上的柳五，这种感觉还真是稀罕极了。</p>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p>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p>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p>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