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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您不是让您的小儿子读书吗?”看到盛归宣忽然伤心起来,云淇心里也难过起来,于是想绕开话题。</p>
盛归宣一听提到小儿子,兴致就来了,转悲为喜道:“是的。隔壁他大伯,也就是我堂兄盛归田,我也弄不清楚是什么白家墨家的弟子,他能识文断字,而且认识的人多,他培养他的儿子连镛读书识字,现在在县里已经升做了司空大人,平时在乡里很受人尊敬,不知道多威风呢!”说到这里,盛归宣眼神中流露出了无比的自豪,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儿子,同时又流露出无限的羡慕,好像儿子做了司空,自己也可以高高在上了。</p>
“县司空?”云淇疑心自己听错了,禁不住小声问道。</p>
“是啊?!”盛归宣看到云淇的神态,以为他不相信,于是更加肯定地回答道:“是的,就在县城当司空大人呢!不信的话,改天可以让我堂兄领你去他家看看。”</p>
“县司空?”云淇这次听得很清楚,不过,要不是看着盛归宣郑重其事的表情,他早就大笑起来了。云淇努力将笑意忍了回去,心里却在想:“这样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官,都可以在乡里威风,盛归宣真是一介村夫,真真的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如果告诉他我在楚国令尹家住了几年,而且令尹就是我的师父,岂不把他吓死了?!”</p>
“少爷。”张茂初看到云淇有点儿不相信,担心他会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连忙解释道:“你不要不相信。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不怕官,就怕管’。国君虽然大,但办事的却是太守、县令,太守、县令虽然比县司空要大,但具体下来办事的却是司空,所以,下面的人都认识司空,却不一定认识县令。而且,县令的佐官,比如县丞、县尉、县司马、县司空,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地方的实力派。他们祖祖辈辈在本地生活,对本地的风土人情、关系脉络都了解的十分清楚,而县令是从朝廷派来的,多不是本地人,当几年官就走了,他最需要的是稳定地方。而他要稳定地方,还得依靠这样本地的佐官。这些佐官因为都是本地人,关系错综复杂,所以,平时互相也都有个照应……”</p>
“说的太对了,太对了!”盛归宣看到张茂初侃侃而谈,而且句句在理,忍不住拍手打断了他的话,激动地说道:“我们哪里见的着县令大人,也根本惹不着他。只是里正来收你的税,你就不敢说个硬气话。但是我堂兄就不一样,他儿子在县里当官,你看平时那些三老、啬夫,见了他,都很热情的打招呼呢!他们见了我,就不认识我。觉得你讨厌了,还啐你两口,你也不敢咋样。这世道就这样,骂县官打小孩儿——欺上压下。”</p>
“啊?还有这一说?”云淇忍不住张大了嘴,仿佛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方才想笑的念头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在盛归宣的眼里居然这样有权有势。</p>
赶了许久的路,下午又打了两场,张茂初感觉浑身疲软,只想倒头就睡。人一有了睡意,哈欠就不请自来了。张茂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p>
盛归宣看到张茂初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着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注意盖好被子。我老汉也该回去歇着了。”说着,盛归宣出去了。盛归宣住的院子和云淇住的院子中间是连着的,暂时还没有门。</p>
张茂初吹灭了灯,也准备休息了。云淇脑子里还想着县司空的事情,还是不能相信,可是盛归宣和张茂初说的振振有词,他不信也得信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p>
第二天清晨,云淇还在梦中的时候,就听见有敲门声。揉开惺忪的双眼,现是现实的敲门声。于是,起床开门。</p>
“云少爷,该起床吃饭了。”盛归宣满面笑容的说道,“这一夜睡得还好啊?”</p>
“啊——”云淇很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很好很好。”</p>
“好了,你们准备一下,去前院吃饭吧。我先走了。”说完,盛归宣走了,可是盛归宣还没有走出院子,就听到云淇在房子大叫“快来人呐!快来人呐!”</p>
盛归宣听到叫喊声,急忙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见到云淇有些慌乱,又看到张茂初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当时也吓了一跳。于是,急忙上前摸摸张茂初的额头。</p>
“哎呀!咋这么烫啊!”盛归宣顿时吓了一跳,在他家里生了病,他心里感到十分愧疚,更重要的则是担忧。</p>
“你在这儿先照看着他,我这就赶紧找大夫去。没事,也许就是普通的伤风。”说着,盛归宣拄着拐杖就出去了。云淇坐在床边看着张茂初,见他双目紧闭。云淇心里也顿时像猫抓的一样难受,仿佛站在了悬崖边,后面是猛虎,前面是万丈深渊。</p>
不一会儿,盛归宣把大夫找来了。盛归田家的人还有盛葭也都跟着来了。盛家的人心里都捏着一把汗。</p>
大夫诊断了一会儿,说是得了急病,来得急,辛亏现得早,得赶紧医治,不然耽误了医治的最佳时机,可能会影响生命。大夫开了药方,让赶紧照着药方去抓药。药方拿到手里,盛归田却犯了愁,都是些名贵的药材,有些连听说都没有听过。如果按照药方上的药去抓的话,需要花费不小的一笔钱,而他的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虽然儿子在县里当差,可是也已经成家立业,况且又清廉,所以在经济上并不宽裕。而盛归宣也刚刚盖过了房子,不仅没有积蓄,还借了别人一部分钱。</p>
送走了大夫,面对着药方,盛归田和盛归宣都愁眉不展了。</p>
“大伯,爹爹,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张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会熬过去的。”看到家长的困窘,盛葭反而显得很镇静,轻声劝慰道。</p>
“没事!我这里有钱。”云淇听到缺钱,倒显得不着急,赶紧拿出来包袱,想去拿盘缠买药,可是翻遍了包袱,也没有找到钱。云淇急的用手拍了一下脑袋,这才想起来,可能是和山贼打斗的时候,被那个机灵的瘦小山贼顺手牵羊得偷走了。这下,云淇顿时泄气了,有气无力地愣住了。</p>
盛归宣和盛归田听到云淇的话,立即来了精神,四目紧紧盯着云淇的包袱。看到云淇一无所获后,忧愁比先前更多了。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p>
暂时的安静像三九天的寒气一样猛得钻进人心,冷不防地给人打击。盛归田看到盛归宣紧缩的眉头,又看到云淇六神无主的神态,一咬牙,肯定地说道:“我去县里找镛儿吧!他好歹在县里当差,多少也认识些有钱的人。他总会有办法的。”说着,盛归田扭身准备走。盛归宣一把拉住他,“你去找他?他虽然平时在乡里有威严,但是两袖清风,遇到这钱的问题,谁会借给他?你去找他,不是让他作难吗?况且他那个婆娘的厉害脾气,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太平的日子都想挑些刺儿,你如今去找他,她不闹翻了天才怪!”</p>
听到盛归宣的话,盛归田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动了。他本来想去找墨家的弟兄,可是县里的弟兄也没有多少钱,除非到都城,可是,到了都城取来钱,治病早耽误了。</p>
“怎么会这样呢?”云淇痛苦地一直摇头,急地他真想大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医治,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为什么总是让我遇到这些情况呢?眼看着叔父被贬海上救不了,眼看着师父去死也救不了,眼看着孟胜钜子与众墨家弟子赴死也救不了,如今,又要眼看着看着我长大的张叔叔有病不能治。天呐!这是为什么呀?我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现在又四处飘泊,难道就不能让我好过一会儿吗?为什么总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远去而束手无策呢?这是一个什么天理啊?”云淇心里实在急躁得很,忍不住在心里哭诉。</p>
一家人正围在床边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急促的敲门声。盛葭赶紧去开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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