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半面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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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助理的提醒下，冯北回过神来, 却倏然将文件合上, 淡淡道：“我还有事, 先走了，这份方案我很不满意。在明天开会之前, 你们再拿出别的解决办法出来。”</p>

说完, 他起身拿了外套, 在几个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p>

助理匆匆跟上去, 翻了翻手里的日程, 犹豫着说：“冯总，距离您和李教授见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不堵车, 您不用这么早过去呀。”</p>

冯北已经上了车，车门甩上，方向盘一转, 从停车场飙了出去。</p>

车子飞出几米远，又突兀地停下来, 他降下车窗，对助理招招手。</p>

助理匆忙过去，弯下腰等他话。</p>

冯北双眼看着前面,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十分用力,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问：“这几天都没有人送便当过来吗？”</p>

助理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冯总还会关心这个？</p>

之前贺家两位少爷还没有躺进医院之前，贺关昀是一直对冯北展开激烈的追求的，包括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便当，或是亲自开车去几十公里之外买的水晶虾饺，总之会投其所好地送一些冯北喜欢的东西过来。</p>

但是最近，没了。</p>

可能是因为在住院，没有这个心情做这些讨好的事情。可是一直跟在冯北身边的助理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贺关昀有一次也肺炎高烧住院，就是那一次差点昏迷不醒，也叮嘱管家按照习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过来。更何况现在距离车祸已经两三个月了，他的病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p>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p>

助理下意识便道：“冯总，您是不是想吃了？我马上叫人去买！”</p>

冯北蹙眉：“我不想吃。”</p>

助理道：“您之前见到贺大少送来的东西，一律让我们直接丢在外面的垃圾桶里，说是闻着味道都恶心，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p>

冯北抿紧了嘴唇，侧脸绷紧，打断他：“最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p>

先前贺关昀隔三差五还会打电话给冯北办公室外的那个秘书，提醒她天气或是路况，让她好好照料冯北。</p>

助理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有。”</p>

冯北拧起了眉头，不再说话，踏下油门径直让车子飞了出去。助理在后边站了一会儿，从后视镜中瞧见冯总阴郁不虞的脸色，一闪而逝。</p>

咖啡馆里静静流淌着钢琴轻音乐。</p>

坐在冯北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半秃顶，穿着黑色大衣，黑框眼镜，看起来虽然半显疲态，却十分富有文艺气质。他握住咖啡杯的双手还沾染着一些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红绿颜料，看出来是刚从画室出来的。</p>

李教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李教授教了贺关昀和周骏多年，把两人当作入室弟子，只是后来周骏和贺关昀闹翻，一气之下出了国，李教授才渐渐地和周骏失去了联系。不过这几年贺关昀仍然经常拜访他，来他门下继续学习。</p>

李教授当然知道贺关昀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p>

贺关昀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青年，堪称有些莽撞，但是对心上人的形容却恨不得用尽世上一切最美好的词汇。虽然有些过分夸张，不过当李教授见了冯北真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确是气质凌厉出众的。</p>

冯北没有多寒暄，修长手指握住杯柄，却并没有喝，沉声问：“像他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办法继续用左手画画？”</p>

“冯总。”李教授有些无奈地道：“画画谁都能画，但他并非左撇子，用右手和左手画出来的区别是天壤之别的。冯总，您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天才吗，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吗？”</p>

冯北盯着他一语不。</p>

李教授道：“用熟练的右手去成为一名杰出的画家，已经需要消耗个七八年，即便是这样，已经足够难得，已经是万里挑一的灵气了。您还想用并不习惯的左手？那非得练个十年八年不可。在这十年八年的如同废物一般从零开始练习的过程中，谁不会崩溃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