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的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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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幽谷、苍翠蔽日，几只云雀正用它们鸣啭动听的声音尽情吟唱，听到声响便立刻收翅停奏，而后骤然从地面垂直飞冲上天，像一只急速脱离强弓的箭头，立于高空稍作浮翔后再次疾驰直上，高唱入云、载歌载舞。</p>

云雀鸣飞所过之处，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偶有石山石壁、山泉溪流相映，层层云雾缭绕仿若仙境。良久之后，这些砂棕色的鸣禽双翅上展而后突然收起，便骤然下落。</p>

当它们再次站稳之时，脚下踩的却是一个精致的小木亭。</p>

亭中一位老者正在煮茶，旁有铁棍支架，木炭火盆上空悬一个小水壶，壶嘴热气冒出，周围一阵“嘶嘶”之音。</p>

只见这位老者身显清瘦，羽纱顶纶、发须白如雪云、行似流水，无风自逸。眉峰微蹙下一双深沉睿智之眸，犹如深海中一波清水，净澈却未见底。腰中一条淡色束带，身披一件紫云薄烟纱，手中一把长羽扇。</p>

此刻他正气定神闲、悠然品茗，好不自在。</p>

水壶旁一张石桌，桌上刻有棋盘，盘面已有黑白落子。此时老者放下茶杯，细细盯着棋子，若有所思状。举一白子欲落，却又收回，似有不妥，最后叹口气，摇摇头便将棋子放回坛中。</p>

原来，他正与自己对弈。</p>

“师父，师父，”一阵急促之声打断了老者的沉思与四周这片安静：“你快下山看看吧……”。</p>

说话的人叫仲启，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男孩，一身浅灰色的单衣甚是合体，背上一把宝剑，长短适中，从他的身段和剑鞘的长短来看，应是专门为他打造。</p>

少年双眸明亮，脸庞俊朗，吐字清晰，脚步轻快却未见慌乱，看样子当非普通人家出身。</p>

未等少年说完，老者道：“启儿，何故匆忙？河边发生什么事了？”。</p>

仲启诧道：“正是，可师父如何得知？”。</p>

老者没未应答，仲启低头看看自己双脚湿漉漉的鞋子，这才明白过来。</p>

“徒儿和带着师妹去河边捞完鱼，正欲起身上山，却见河边由北向南飘来一艘小船，船上不见人影，我们好奇便划船过去……，没想到船中躺着一个人”，仲启一字一句道。</p>

老者听罢依旧一言不发。</p>

仲启只得继续道：“船中所躺之人是个不到十岁的男孩，且从他脸色和脉搏来看，应是大病未愈，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p>

老者沉思片刻刚欲起身，却又似心有所想，再次端详石桌上的棋盘，再次举起那颗白棋，而后稳稳落子。这才起身对少年道：“走，带为师去看看”。</p>

“师父，你快过来看，这个人快断气了”，仲启的师妹看到师父急忙喊道。很明显，她没有师兄仲启那份淡定，此刻已慌乱了手脚。</p>

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庞消瘦如柴，与脑袋同样瘦小的身躯映入了老者的眼中：从骨架来看，小男孩身体尚可，可消瘦的厉害，老者明白：此乃身患重病或体力严重消耗所致，或是短期内遭遇重大变故。</p>

久未进食，清水难觅，小男孩额头竟依旧汗珠渗出，老者摸摸他的额头，手腕处探探脉搏，口鼻下那微弱的气息……</p>

“仲启，上山告诉你穆大娘备些青菜粥，另外备些上好的金银花和穿心莲，药箱里有”，老者言毕，仲启立刻调头而去。</p>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为这个小男孩喂水，可都刚到嘴边，却从嘴角流了出来。</p>

她着急的望着师父，嘴里喃喃道：看样子他快要死了，为何连水都喝不进去？</p>

老者将小男孩轻轻扶起抱在怀中，将头微微上扬，轻轻打开小男孩的嘴巴，小女孩急忙再次将水送到他的嘴里。</p>

看到小男孩喉咙微微耸动，小女孩明白：水终于喂进去了。</p>

“上山吧”，说完老者将难难背起，他举止轻松、自然，全无费力之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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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之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床边，窗外的云雀开始一日之首唱。当这个大难不死的小男孩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欣喜若狂的小姑娘。</p>

“终于醒了，你可知你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菜粥和药水都是我喂得，穆大娘还为你换了几次衣服和被褥呢”，话刚说完，这个小姑娘便跑出屋子：她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师父。</p>

小男孩惊奇的环视四周：干净整洁，光线充足，墙边的大柜子被分成很多小格子，一张方桌，四条木凳，干净简洁，大小适中。</p>

自己的床单被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摸摸自己的衣服，如被子般干净、崭新如锦，倍感舒服。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如此做工细致与用料考究之衣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