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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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气温逐渐回升，饭后的盐课提举司安静了许多，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离去，大院恢复了往常的氛围。</p>

“仲大人，说了这么多……”，耿达当众这么一句，就被衙役抬走，留下众人一地的惊愕与不解。</p>

常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实际上两者都一样：真要流传开来，那速度也是相当惊人的。</p>

而所谓的坏事，大多是别人传开的，无论处于好奇还是幸灾乐祸，涉事本人往往不愿意扩散，但又无法阻止。</p>

‘好事’就不一样了，有人主动传啊：谁家儿子科举高中啦、谁家娶得媳妇好看了，往往见人便说、逢人就夸，别人哪怕羡慕嫉妒，也堵不住本人之嘴。</p>

事情有好有坏，正如颜色有黑有白，但人世间之事往往又没有那么简单、那么纯粹：譬如颜色不仅有黑白，还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等。</p>

即便有两种颜色时，也并非就是非黑即白，在黑与白之间还能调出很多种颜色来，这便是中间地带。</p>

“耿达又起死回生了，真的活过来了，在场那么多少都看到了，岂能有假？”。</p>

耿达被救过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原本平静的心，又一下子被捣鼓起来。</p>

尤其那些之前在衙门围观的人，几乎恨不得此刻再回到衙门看看。</p>

都是太医李时珍的功劳，大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出奇的满意。</p>

耿达被抬到屋中，仲逸派程默和肖大可轮流看守，班头小墩子带着一队一等衙役，随时协助。</p>

“三到五天，耿达应该就能醒过来，要么说还是李太医妙手回春、医术了得。换做别人，想都不敢想……”。</p>

这话是从盐课提举司衙门传出来的，至于到底出自何人之口，就不得而知，但这似乎都不重要了。</p>

“耿达若是在三五日内醒来，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一来呢听他说说，下药之人到底是谁？二来呢，没准再能看到李太医”。</p>

大家这么议论着，显然兴趣所在是后者，至于案情嘛，与其他人关系不大，况且他们确实知道的不多。</p>

热闹真是一波接一波，仲大人来盐课衙门，自己花银子修葺院落之事才过去不久，贩私盐的事儿还没结束。</p>

如今倒好：一个躺在床上的人，竟然又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p>

人，若是要“出名”，躺着都挡不住。</p>

要说，这耿达还真是个有点“福分”的人，都这样了，还有衙门的衙役轮流守着，‘架子’不小，还有被人伺候的命，不简单……</p>

仲逸匆匆将众人叫来，说的是鲁大头的事，这位向来以“狠角色”之称的鲁大当家挨了八大棍以后，就开始求饶，最后竟然晕了过去。</p>

小墩子见过这种事多了，无非就是一盆冷水的事儿，当然更多人还是因为心里使然，抱有那点侥幸。</p>

醒过来的鲁大头看到几乎都是之前的人、之前的阵势，他心里立刻明白：这是要继续过堂了。</p>

端坐正堂的依旧是仲逸，同提举王核、副提举姜军堂下作陪，吏目蔡一书做记录。</p>

小墩子再次手执木棍，随时待命。</p>

相比之前，唯独少了程默和仲姝。</p>

当然，李时珍也不会再来了。</p>

鲁大头此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位仲大人是敢真打、往死里打的那种。</p>

“仲大人，该说的……小人都已经说过了，小人收了耿达的银子，替他运送这些东西，之前也不知道里边是私盐，否则，给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啊”。</p>

鲁大头说话的语气明显减若许多，不过头脑却似乎清醒了不少：“若是这违反了朝廷那条规制，小人愿受罚、认罚”。</p>

戏台上的本事，又恢复了不少。</p>

仲逸不言语，一旁的小墩子却急了：“鲁大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再来几板子，可不会有李太医为你疗伤了”。</p>

鲁大头朝堂上望望，再四下看看，看到的却是一张张的陌生面孔、板着的面孔、琢磨不透的面孔。</p>

“仲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假话，请你明查”，鲁大头继续他的表演。</p>

仲逸淡淡回了一句：“本官自会明查，但你带人阻挠我衙门肖大可执行公务，仅凭这一条，本官就可以治你”。</p>

鲁大头微微一愣，心中立刻不安起来：当初在岸边双方对峙时，盐课提举司的好多衙役在场，若想抵赖，是绝对不可能的。</p>

怎么办？</p>

鲁大头人如其名，徒有一张凶悍的外形，好一个无用的“大头”。之所以能坐上之前的山寨大当家，又能从衙门中几进几出，也都只是因为自己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而已。</p>

可是，他这枚棋子如今眼看要栽了，又有谁能站出来替他说句话呢？</p>

王核见众人并不言语，稍稍上前一步，微微说了一句：“鲁大头，你可听清了：尽管你之前并不知情所运货物是什么，但你竟带人用兵器阻挠大可等衙役，你依旧难咎其责”。</p>

鲁大头瞪大了眼睛，却说不上什么，只得默默底下了头：他在细细品着王核方才的话，意味深长的话。</p>

蔡一书拍案而起：“王大人，你干脆挑明了说，此刻就把鲁大头放出去得了”。</p>

凡事有过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者更多，蔡一书不再唯唯诺诺是如此，王核不合时宜的插一句，也是如此。</p>

当然，没有之前的那种意外，王核也试着开始“适应”蔡一书的硬气，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蔡大人这是为何？大堂之上，本官也是能说句话的吧？审案嘛……”。</p>

这时，一旁的副提举姜军也起身而立：“王大人，有你这样审案的吗？到底是审的案子多了，还是少了？”。</p>

好嘛，二人同时发力，王核明显不敌，自从得知耿达活过来后，他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方才如此“漏洞百出”的问题，连想都没有多想，怎么一嘴子就冒出来了？</p>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是一只受了惊吓的老虎呢？</p>

“二位大人好手段，倒把本官给弄的里外不是人，咱们让仲大人评评理”。</p>

三人正说着，抬头望去时缺见仲逸已缓缓走下来，脸上却似乎没有多少不悦。</p>

“仲大人，你给评评理，下官也是为了公事嘛……”，王核的演技，已经到了比厚颜无耻更高那么一点点的境界。</p>

仲逸指着堂上的椅子微微笑道：“王大人，那个位置，还是你去坐吧”。</p>

王核下意识后退两步，众目睽睽之下，难以掩饰羞臊的颜面、火辣辣的。</p>

同提举当的时间久了，往往还真把自己当提举了，眼前大多皆是昔日的属下，这也太丢面子了吧？</p>

“小墩子，将鲁大头关起来，明日再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