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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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p>

厚厚的书面资料全部放在桌面上，助手假装擦了下汗，“还有各种影像资料，你可以自己在天网上查询，蒋教授开放权限了。”</p>

“多谢。”</p>

“不用客气，以后都是同事了。YC还是第一次设立特殊编外人员，不用做实验研究，也不参与具体项目，只对蒋教授一个人负责呢！不过说起来，你真是太棒了！要不是我亲自接你过来，亲耳听到你和夏卡的谈判，绝对不会相信，你就几句言辞就让夏卡一退再退，最后完全放弃了母星人安置权，交给我们全权处理。”</p>

艾丽斯笑了笑，“没什么，我不过是按照林恬儿的话，随便说了两句，没有你认为的那么优秀。”她翻开书面资料，上面还有军方的“密”号令，看来是YC通过一定手段得来的。蒋静飞在这一点上，应该毫无保留。</p>

两次证明自己，怕是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了吧？不然，也不会临时给了个特殊编外成员的职位。</p>

助手见艾丽斯资料翻阅的飞快，估计也没有心情和自己说话，就打算出去了。快跨出门槛的时候，艾丽斯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p>

“什么？”</p>

“你的名字？抱歉，我知道你是蒋教授的助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p>

“亨顿。”</p>

“哦，亨顿先生？好的，我记住的。有需要的话，还要麻烦你，希望不要嫌我多话。”</p>

“哈哈，怎么会！”</p>

亨顿保持微笑关上门，原地多站了几秒钟，恍惚的想，居然有人问他的名字。他到YC八年多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是蒋静飞的助手吧。</p>

说是助手，其实就是打杂，帮助蒋静飞处理杂事，收发文件，撰写不太重要的报告，联络联络上下级，还不如那两个来自特务处的护卫更受尊重呢。</p>

“这个女孩才几岁大，不简单啊！如果不是天生眼疾，局限的发展，天知道她能走多远！”</p>

艾丽斯查阅过所有军方的，YC的资料，又最快速度浏览完了天网封存的影像记录，发现林恬儿失踪案，果然像一个谜团。</p>

首先是失踪地点。</p>

按照宋美妍和樱花所说，她们接到了一个神秘通讯，可以给那个出卖冷冻人的林恬儿一个教训，心理想：为什么不呢？就找借口，趁去人造子宫繁育基地的机会，悄悄的请了半天假。</p>

伪装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没那么容易。首先是衣着，林恬儿失踪当日穿的衣服，是一套女士丝绸白衬衫和藏青色直筒裤子，黑皮鞋。这种装束一点也不起眼，但和她们平日的着装风格不大相同，还要提前买好衣服。</p>

她们两个还为要不要为林恬儿花钱争持了一下，那丝绸白衬衫可不便宜。结果很快有人送包裹过来，打开一看，刚好是两套白衬衫和裤子。尺码也符合她们两人的身材。</p>

事实上到了这一步，她们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就是帮人混乱视线吗？星际黑发黑瞳的人就那么几个，不露脸的话，穿一样的衣服，身影看着都差不多。走在那人必经的路上，摄像镜头一拍，谁能分辨谁是谁？</p>

但，她们不在意。林恬儿是死是活，未来会遭受什么，她们完全不在乎。</p>

直到被抓住录口供了，她们还坚持自己的看法——</p>

“我们没有绑架林恬儿！没有绑架！”</p>

“对，我们就是穿了和她一样的衣服！这样也不行？哪一条规定不许穿白衬衫了？”</p>

“没有道理关押我们！我们没有犯罪！”</p>

“你们完全完全弄错了！”</p>

还在一个劲的指责。</p>

艾丽斯对这两个愚蠢的女子不想说什么，她努力压下怒火，免得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冲出去暴揍什么人。时间紧迫，虽然都说林恬儿失踪很久了，找到的可能性已经很渺茫了，但她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火苗。</p>

“具体的失踪地点无法确认，大概是人造子宫和育儿所之间。联邦除了少数资源稀少，环境特别恶劣的，几乎每个星球都有繁育基地。而繁育基地分为人造子宫、育儿所、保育所。人造子宫，顾名思义，里面除了有妊娠功能的机器，就是胚胎形态的人类，还有几个管理的工作者，负责胚胎血统登记，检测基因等级，和观察人造子宫婴孩的发育程度，以及生产。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登记卡，至少接受天网考察十年以上，无论理论还是实际操作，都不能有任何瑕疵，因为每个孩子都是一条生命，都是联邦的财富。</p>

损耗了联邦的财富，会被送进监狱。</p>

育儿所，三岁以下孩子托管。里面有联邦最先进的智脑机器人，负责孩子的吃喝拉撒。理论上三岁婴孩已经有了相当的大脑发育，所以除了保姆机器人，还有引导机器人，负责教导孩子的初步教育。育儿所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孩子的亲属，外人无法进入。”</p>

“保育所，接收三岁到十岁的孩子。智能机器人会观察所有孩子的大脑发育程度，动手能力，言语能力，以及人际交往能力，根据不同情况为孩子设计各种课程。其中最优秀的，有异能觉醒迹象的，还会向上推荐。”</p>

艾丽斯拿到这些资料，原本也是常规的看人造子宫和育儿所的监控录像。可看不出所以然来，里面林恬儿和工作人员正常交谈，貌似工作人员还向她展示了人造子宫如何给胚胎供给养分。</p>

林恬儿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p>

这两个场所，都是联邦非常重要的公共部门，各样监控非常齐备，几乎没有死角。所以，联邦YC，还有军方，都认为是在人造子宫和育儿所中间的什么地方，林恬儿失踪了，再也没出现了。</p>

“军方没有查保育所。YC也没有查。原因是林恬儿不会去保育所，她去人造子宫，是好奇星际人类怎么将女人从怀孕生产的繁衍重任上解脱出来。去育儿所，是去看蒙娜丽莎·安，那是索安大人的孩子，将来也是她的孩子。她关心这个孩子。但她没有去保育所的理由。”</p>

“不对！”</p>

艾丽斯仿佛感觉到了一道闪电，刺破迷雾般的混乱，“林恬儿有理由！失踪当天，她去了保育所，她肯定去了保育所！她不认识保育所里任何一个孩子，她对孩子也不是很喜欢。但她过去了，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只有十岁！她想知道那里的孩子，和我有什么不同！”</p>

艾丽斯的心，忽然一阵阵绞痛。</p>

她很少和林恬儿交流自己的事情，记忆中仿佛只有那么一两次，说起了她的家庭。她不幸福，至少刚刚认识林恬儿的时候，她一脸不幸福的样子。</p>

林恬儿没有追问过，不是她不好奇，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体贴，她不想问起来让人难过。</p>

没有人暗示，也没有人教导，艾丽斯好像突然什么都“懂”了。她回想起林恬儿，听说星际婚姻制度的时候，就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p>

“婚姻制度，可是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啊！”</p>

“除了某些家族，普通星际人对待婚姻可有可无，甚至只要相约去繁育基地贡献出精子卵子，自由在人造子宫繁育生胚胎，就算完成了义务？这……太自由了，我羡慕，但不赞成啊！绝对的自由不是好事啊！”</p>

艾丽斯痛心的捂住胸口，利用蒋静飞给她的权限，打开天网监控录像，打开保育所的。在她无比细致的观察下，终于发现了异样。</p>

里面的确出现个一件白衬衫的身影。在宋美妍和樱花也穿着白衬衫后，这不能确认是林恬儿出现过的证据。但是，保育所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没有经过军方的培训，怕是做不到连续两天出现同一个位置，做同样的动作吧？</p>

“时间作假了？”</p>

“肯定是。有人将林恬儿失踪那天的录像给抹去了，换上前一天的。这里有个监控死角，我看了整整两个小时，只出现过三次白衬衫的模糊影像。我想，大概是林恬儿隔着很远，没有和保育所的人攀谈。所以连保育所的人都不知道，她来过。”</p>

“保育所的机器人都是有专门的工程师设定程序，他们观察能力非常敏锐。”</p>

“那是针对孩子吧？三岁到十岁大的孩子。据我所知，工程师是不会设定多余的程序，让机器人智脑运转混乱的。”</p>

“呃……你说得有道理。”亨顿立刻联系了几个科学院机器人智脑研发部门，发现确实如艾丽斯所说，保育所的机器人不关注外人，除非是携带兵器、有威胁的，只认得几个少数工程师、管理者。</p>

毕竟理论上，那些被放弃监护权的孩子，才会出现在保育所。对子女还有亲情的，大概早就把孩子从育儿所接出去了。三四岁大的孩子，都可以正常交流，不需要天天喂奶包尿布，整天咿咿呀呀猜“婴儿语”了。</p>

保育所外经常会有大人在外踌躇观察，早习惯了，机器人不怎么理会。就算那些孩子的父母愿意抚养，也知道怎么走正常渠道取得抚养权。</p>

“如果……”艾丽斯深深的吸一口气，命令自己必须坚强，“我是说如果，亨顿请帮我问问工程师，如果保育所外，有人施行绑架，动作比较轻柔的那种，机器人会注意到吧？”</p>

“抱歉，如果在监控死角，证明距离比较远，或者角度比较难以观察。而只要不危及保育所的孩子，没有机器人会关注的。”</p>

艾丽斯合上眼，眼角溢出一滴泪。她很快的坚强起来，“现在可以假定，林恬儿失踪的时间，比我们知道的提前一天。”</p>

“是的。”</p>

助手亨顿很是为难的看了她一眼。</p>

时间也提前了，失踪案变得更复杂了。</p>

因为林恬儿失踪之前，大家都知道，她是结束了新兵训练，并授衔上士，是正常休假。休假的林恬儿选择和索安在一起，看望他们的女儿蒙娜丽莎·安。</p>

如果林恬儿比预料提前一天失踪了，那索安在什么地方？事发之时，他在干什么！</p>

不想怀疑，也不敢怀疑，索安可是星际的风云人物，即便公开声称时日无多，可星际大多人还是对他的印象还是极好的。他从事的职业，还是法官……</p>

叫人怎么相信，法庭上公平公正裁决案件的法官，卷入了恋人的失踪案？不仅证词作假了，事后他明面上参与追查，其实漠不关心，一直在忙着其他的案件？</p>

索安，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p>

艾丽斯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目光紧张又期待。</p>

……</p>

“他就这么抛弃了所有母星人？”</p>

“是啊，听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和他谈判，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决定放弃为母星人维护权利，辩称‘每个人都要为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这才是公平的’。可笑不，好像阿尔法的冷冻人死亡，和他无关似地。”</p>

“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我不喜欢他。”</p>

香舍里，大视频上播放着最新的新闻报道。YC方面比军方动作还迅速，几个小时内就解决了困扰星际很久的母星人安置问题。</p>

领头人夏卡好像被洗脑了，完全换了立场，其他没有异能觉醒的母星人，能怎么样？只能选择接受现实。他们一个个检测基因——这很早就进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公开筛选。</p>

母星人，最大的价值就是携带未被基因置换技术污染的，原始基因。可原始基因就是好的么？不，没有这么简单。</p>

大多数母星人身体内，都携带三五种遗传病基因。有的更可怕，携带了二十多种，不过大都是隐形的，或者很轻微的，如毛囊角化症。</p>

这种致病基因也是遗传病的一种，但患者除了皮肤的美观问题，几乎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工作——只要长在胳膊和大腿上，没长在脸上。若长在脸上就有点痛苦了。</p>

这一百多个母星人，按照基因价值等级分类，优质的，如天然美貌，身体健康，四肢修长，智商较高，性格冷静克制专心。备注，这些优秀的品质全部拥有，少一两个，都是次一等的。</p>

第一等，只有十几个，还是留在第四行星。人造子宫繁育基地早早预定了，他们只要每个月卖自己的精子/卵子，就足以维持生活。东湖区的别墅也给他们留着，和以前的区别是，他们是自由人了，可以自由的在第四行星游玩了。</p>

第二等，就是样貌上有所不足，或者性格上稍微有点出格。但没有夸张到之前割腕的程度。智商没有缺陷，基因有少数致病基因，都是微弱的，不影响健康的遗传疾病。他们被送往第五行星，还是保有正常的公民自由。可惜，光靠贩卖精子/卵子，是不足以满足生存的，还需要其他工作。林恬儿刚到首都星就工作赚钱，给了他们很好的例子。一些蔬菜种植基地，对这些母星人开放。</p>

第三等就比较可怜了，第六行星不是很想要他们。因为这些人性格过于夸张，易怒易冲动，暴躁，难以沟通。几乎没有星际人愿意考虑他们的精子/卵子，哪怕他们的基因遗传物质，所含的致病基因不多。</p>

星际人愿意花高代价购买第一等的，相当代价买第二等的。第三等，谁愿意家里出现时不时割腕的？宁愿等等前面的。他们自己也不指望，只打了个申请，到餐馆洗盘子也好，工地搬砖也行，至少能让他们吃饱饭啊！有个遮风避雨的棚子！</p>

第六行星，不情不愿的接受了他们，考虑到现在这些母星人比较乖了，可谁知道乖到什么忍不住了，原形毕露？自杀也是麻烦事，就公开征召哪个区域愿意接收母星人，可以减免税收。</p>

第四等的，就是基因物质没通过筛选。</p>

这种人，只有实验室研究一条出路了。星际人不到最后绝望的一步，绝不会考虑。要知道，基因置换技术的推出，就是为了对待第四等人，他们身体里含着的致病基因，就好像炸弹，遗传给后代。</p>

他们中，六个选择实验室生活，剩余的十个被送出首都星，绝望无助的等待安排到其他星球上生活。以后，只能以一个普通人生存，不会有人特殊照顾，也不会有“母星同胞”携手帮助，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p>

若是不够努力，或者年老了，工作不动了，也会像个普通星际人那样，安静的死去吧。</p>

新闻好像一部纪录片，将四种母星人的下场一一道来。第一种的时候，还将每个人的基因物质描述了一遍，外表、身高、特长，甚至懂音乐、绘画等优点也公开了。</p>

“这是给那些大家族看的，让他们挑选喜好的，看吧。新闻还没结束，就有人联系购买精子/卵子了。这群人，嘿，我是不看好的，混吃等死罢了。”</p>

第二种母星人，在第五行星上工作自食其力。蔬菜基地的工作，其实可以使用机器人，不过浪费也是真浪费，毕竟每一颗蔬菜都不是完全相同的。有的大一点，有的小一点，机器人切菜只会看长度，比如莴苣，最根部的僵化，可以切除。也有不僵化的呢？这部分切除不是浪费了吗？母星人不够聪明，但这种活计可以做的吧？</p>

“嘿嘿，这些人有点意思，看他们能不能适应枯燥的工作咯！”</p>

“不能也有办法，偷偷贩卖精子/卵子呗！他们的基因也不算很差。”</p>

“换了我，宁愿要最好的！”</p>

“可哪个是最好的呢？要是可以选，我只会选哪个失踪的，就是冷冻人十四号，记得天网第一次放出她的图像，天，真漂亮啊，像一个黑发天使！闪闪发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