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紫宸覆试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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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随着姊妹俩的玉腕，在双陆棋盘上的螺纹之间叮咚来去，最先是云韶领先，但等着等着高岳的消息还未到来，云韶也越来越急躁，现在反倒是云和领先，马蹄般的双陆棋子不断自“月门”而落——云韶却始终有个棋子走不出去，扔了一遍又一遍的骰子，却还是毫无进展，不由得憋得鹅蛋脸通红的，看起来是又着急又担心。</p>

“阿姊，这登第的进士到底有谁，怕是明日全长安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何须焦灼呢？”</p>

“我还托了进奏官去打听，到现在也没消息。霂娘霂娘，莫不是高郎君已被械送去了光德坊京兆府里吧！”刚说完，云韶眼珠往上抬抬，眼看就要开脑洞了，云和嘿两声摇动雀翎扇，将阿姊的“脑洞云头”给掸灭了，接着加重语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阿姊只管在这里等。”</p>

但云韶撅起小嘴，眼看泪珠都要框不住了。</p>

云和当然知道阿姊更进步的心思，就提醒道，“不如这样啊阿姊......高郎君家世怎么也算是衰落，说他孤寒并不为过......这进士如果没中，阿姊可设法让西川进奏院援救；这进士若是中了，我让阿父替他置办个知己宴，你看如何？反正高郎君在京城也没其他亲故。”</p>

结果云和刚说到“这进士若是中了，我让阿父替他置办个知己宴，你看如何？”这句时，崔宽恰好自中堂外的回廊跨入进来，隔着金箔屏风，就听到女儿的话，不由得大喜过望，便哈哈笑着走到二姊妹面前，慷慨答应说，“给高郎君烧尾还不简单，一百贯能办好吗？二百三百也毫无问题啊！”</p>

“阿父？”</p>

还没等崔云和遮掩过去，那崔宽就喜滋滋地对姊妹说道，“那高三可是今年的状头。”</p>

“啊！”姊妹俩都花容失色，云韶的马蹄形棋子都吓了掉到月门里去，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p>

崔宽接着说下去，“还是甲第。如何，这知己宴就由我来给高三办。博陵崔、渤海高，怎么都能攀上亲故关系对不对？”</p>

云和一脸惊讶，而云韶则直接将手捂住了小嘴，几乎无法自已，颤抖着声音问叔父，“高三鼓这么厉害？”</p>

崔宽再次笑起来，煞有介事对二位小妮说到，“现在长安城内已无人喊高三为高三鼓了，都唤他为高二头。”</p>

“哪二头？”云韶好奇地问到。</p>

“他是京兆府解送的，是为京兆解头；又登春闱甲第，是为进士状头。可不是高二头吗？”</p>

听到这话，崔云韶心花怒放，可又担忧得可以，现在这全京城的小娘子可能都知道这位“高二头”：他，还会是那位在大慈恩寺门前，拦住自己钿车行卷，满口“仆射家小娘子”，希望求我为知己的高三郎了吗？</p>

云韶心中升起阵微酸的味道，她突然希望，高岳的那些行卷以后只让她一个人看到就好了......</p>

“云和你放心，马上高三就要带着新进士们，去潘礼侍家门‘谢恩’，届时公卿可立观，指望你那不成器的母亲是不行了，这样为父我亲自去看，而后找高岳说知己宴的事。”</p>

唉？这下云韶、云和都呆住，用雀翎扇掩住自己的衣衫，望着崔宽是大惑不解，“怎么叫我（霂娘）放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位小妮一齐想到。</p>

谢恩当日到来了。黎明时分，宣阳坊各曲就被人群挤爆了，高岳骑在马上，卫次公、郑絪、刘德室等人同样骑马，排成道细细的长线穿过拥堵不堪的曲街，辍行而往潘炎的家宅。</p>

途经萧昕的南园，高岳在马背上侧过眼神，只见门当中央，依旧头戴葛巾拄着藤杖的萧老微笑着冲自己眨眨眼睛，两人互相遥遥地做了个亲密的手势小动作，其他人并未发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