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张涉归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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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强压住怒火，又问杨炎家的奴仆，“依我看这些箩筐里的米饭菜肴，都十分整洁，怎么好好地说它不堪食用呢？”</p>

几位奴仆又望着这位“乡贡举子”哄笑起来，“看来你真的是从乡野里走出来的，要是平日里这些饭菜倒也可以让咱们这样的奴仆吃吃，可今天是小杨郎君宴客，所有的浙米煮熟后须得用鸟羽再细细择一遍，否则诸位贵客吃到参差的话，是会折损道政坊杨家名声的。”</p>

“鸟羽择米，简直是......”气得身后的唐安俏眉如小山聚，刚要发作却被父亲拦住。</p>

“都说羌马、蜀麻、吴盐、浙米，我都没见过真正的浙米，敢问这些米正宗否？”李适依旧不动声色地装出副呆呆模样，问到。</p>

“这些米可是真真正正的浙米，是浙东西观察使韩太冲用船特意送来的。”接着领头的奴仆见李适一脸羡慕的表情，便用手指从箩筐里沾了几粒米，“不信？这位举子你尝尝。”</p>

李适伸出手指刮了下，果然是真正的绝好浙米，如小珍珠般轻易从他人手指跃到自己手指上，既糯软饱满，又细腻芬芳，李适张开口吞下去，随后转过身来，笑着对唐安、霍忠唐说道：“好吃好吃，不愧是宰相家的米啊，不愧是......”</p>

唐安心疼地望着父亲。</p>

杨炎家的奴仆像看场杂戏般，看着“乡贡举子李逢龙”的大惊小怪，哈哈笑个不停。</p>

很快唐安看到，父亲的脸颊微微抬起，狠狠地咬断颗口中的浙米，那半粒白白的米弹出，带着牙齿碰撞的脆响......</p>

次日近午，御史中丞卢杞忽然得到皇帝送来的牓子，召他单独去小延英殿奏对。</p>

御史台南食堂中，卢杞不慌不忙地振振衣袖，端正法冠，起身后对分坐两列的诸御史们笑着说：“我说的是没错的，不要着急，慢慢饮茶就好，圣主自然会有分寸的。”而后缓缓地走了出去。</p>

殿院席位上，高岳端坐在食案前，他的面前多了盘公主特意让中使送来的花肚粟米糕，“饮茶，饮茶......”在其他御史狐疑不定的眼神纷纷里，高岳却不由得在心里松口气。</p>

为刘晏而松的。</p>

皇帝和卢杞密谈了很长时间。</p>

春季的日头慢慢变长，阳光照到政事堂里默然焦灼的杨炎背上，也照到静坐于御史台监狱的刘晏脸庞上。</p>

升平坊崔府里，云韶则正倚在月窗前，在母亲的教导下，嘴角挑着微笑，挺着已开始凸起的腹部，在为未来的孩子缝制着小小的衣服。</p>

大约到了傍晚时分，皇帝出人意料地宣召来翰林院学士张涉。</p>

等到张涉赶到便殿里，只见李适坐在案后，面前的食盘里是几块麦饼和一段羊肉，杂乱的文牍堆积其上。</p>

皇帝直勾勾望着自己，随后举起麦饼，细细地将切肉小刀上的油渍给擦拭干净，再将蘸上油渍的麦饼掰碎，一口一口吞下去。</p>

“先生劝朕减车马、服饰、膳食，以补泾原前线，所以朕就吃这些东西，试问中先生意否？”</p>

张涉只觉得皇帝的眼神有些发毛，整个便殿的气氛也十分尴尬，心中立刻忐忑不安，但也不能不当即引经据典，盛赞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