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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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在哪？</p>

这是什么地方？</p>

……</p>

一切剧痛和挣扎都在混乱中模糊不清，恍惚他只发现自己变得非常小，手也小脚也小，甚至无法一把就推开狰狞的巨犬。</p>

“哈哈哈看他那样儿……”</p>

刺耳的笑声，灼目的手电，猛兽湿热的喘气，冰冷潮湿的草地；无数场景光怪陆离，在虚空中化作刀片，将大脑中枢狠狠切割得鲜血横流。</p>

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意识绷断了。</p>

仇恨燃烧着鲜血漫进瞳孔，坠入黑暗的前一瞬间，他只听见自己喉中发出一声浑不似人的怒吼。</p>

·</p>

“四条军犬、两名士兵不幸殉职，六人负伤，两人重伤……”</p>

司南在惨白的实验室中睁开了眼睛。</p>

六角形空间嵌满镜面墙壁，他抬起头，无数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孔从四面八方与他对视，沾满血迹的绷带凌乱缠在黑发间，手铐和几条电线把他绑在了一张类似牙医诊椅的座椅里。</p>

……发生了什么？</p>

他闭上眼睛，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只剩绝望、愤恨和剧痛燃烧殆尽后的虚脱。</p>

“电击。”有人冷冷道。</p>

猝不及防地，电流唰一声爬满身体，司南猝不及防发出惨叫，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继而竭力挣扎！</p>

几秒钟后电击结束。</p>

小司南兀自不断痉挛，艰难地睁开眼，只见正对前方的实验室镜面一变，闪现出几个戴白口罩的试验员：</p>

“你叫什么名字？”</p>

“……”司南粗喘着，咬紧牙关。</p>

“电击。”</p>

“啊……啊——！”</p>

电击停止，司南全身抽搐、视线涣散，痛苦的余韵令他回不过神，很久后才慢慢看清周围的景象。</p>

不远处试验员出现在屏幕后，冷冷地看着他：</p>

“你叫什么名字？”</p>

司南别过头，胸腔濒死般剧烈起伏。</p>

“电击。”</p>

“啊啊啊——“</p>

“电击。”</p>

“啊，啊……啊……！”</p>

“电击。”</p>

时间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多少轮痛苦过后，司南全身就像刚从冷水中捞出来，黑发湿漉漉贴着苍白的额角，嘴唇发青，不断颤栗，手脚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微的电击伤痕。</p>

“你叫什么名字？”</p>

“……”司南喘息良久，终于开了口，六岁孩子的嗓音就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p>

“Noah。”</p>

试验员进行记录。</p>

几秒钟后屏幕改变，画面变成一排试管，从左到右分别是不同颜色的药液，浅蓝、浅红、碧绿、赤红一字排开，直至最右侧触目惊心的深黑。</p>

试验员经过机械变声后一成不变的声线再次响起：</p>

“你母亲每天给试验体注射的，和给你注射的。”</p>

“分别是哪两支药剂？”</p>

小司南瞳孔放大，直直盯着试管，半晌眼底渐渐渗出某种凶狠的神色——</p>

走投无路的小兽被逼到绝境，燃烧着愤怒和疯狂的光彩。</p>

电线吱吱作响，手铐发出极度绷紧的咯吱声。试验员关闭了画面，下一刻声音响起：“电击。”</p>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实验室，直到失声。</p>

不知多久之后，司南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大脑一片混沌，记忆发生了断片。他呆呆注视着雪白的金属天花板，与无数个自己茫然对视。</p>

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p>

他动了动，勉强望去。</p>

一名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稳步走近，他有一张因为在电视报纸上出现过很多次，而看起来非常眼熟的脸。</p>

——只是这张脸现在并不像对民众演讲时那么振奋亲切，也不像电视发言时那么郑重庄严；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甚至有种神经质的阴郁感。</p>

他站定在司南面前，目光扫视这名六岁孩童因为电击而不断抽搐的身体，略微眯起眼睛，突然摸出钥匙串上的小刀割断了电线，又咔擦两声打开手铐。</p>

“你认识我么？”他站起身，淡淡地问。</p>

“……”</p>

“你知道我是谁吗？”</p>

“……”</p>

沉默持续了很久，但男子并没有像试验员一样冷冰冰丢下“电击”两个字，相反他有着反常的耐心，盯着司南警惕如野兽幼崽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道：“I’myournewfather.”</p>

啪！清脆响起，司南迅猛的一拳戛然而止，男子紧攥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强迫他放下手。</p>

“你不是我爸爸……”司南死盯着他沙哑道。</p>

“我爸爸病了，睡在木盒子里……他只是病了……”</p>

“像这样病了吗？”男子嗤笑道，轻而易举把司南拽到实验室角落前，刷卡打开了一扇金属门。</p>

几个衣衫褴褛、貌似骷髅的人在空地上徘徊，脚步拖曳蹒跚，竭力向前伸手，发出无意识的凄厉嚎叫。大概是活人的气息惊动了它们，几个活死人缓慢转过身，直勾勾望过来，开始向门口移动。</p>

司南恐惧地向后退了半步，旋即被男子抓住，一把推进了室内。</p>

“拧断它们的脖子，否则你就会死。”</p>

男子恶魔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从此贯穿记忆，在潜意识中扎根发芽，疯长为了盘踞终生的梦魇：</p>

“杀死它们，摧毁它们的大脑。”</p>

“否则你就会死。”</p>

长沙，建筑工地。</p>

“……司南……”</p>

“司南，醒醒……”</p>

“司南！”</p>

枪弹溅起灼热的沙土，朦胧中有人在跑，有人在喊，声音就像隔着水面般沉闷不清。</p>

司南微微睁开眼，被血迷蒙的瞳孔唰然扩散，发着抖抬起手。</p>

杀死它们……</p>

杀死它们…………</p>

“他醒了！司南，司南你感觉怎么样？”颜豪回头大吼：“队长快！突围撤退——！”</p>

尾音突然变调，颜豪的声音骤然而止，他感到一只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准确攥在了自己腕骨上。</p>

喀拉！</p>

闪电般剧痛袭来，颜豪愕然回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p>

他的腕骨怪异弯曲，被活生生拧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