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章 喜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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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转瞬即至，秦府一早门前格外热闹，车马簇簇，人影恍恍。</p>

今是替秦砚昭纳吉的日子，刘氏按京城习俗，早早遣派马车将米麦猪羊之品，先行送去李尚书府，以作为下财筵席备用。</p>

还需请四位有头脸的人物一道去撑场面，秦仲邀了成国公朱麟、兵部尚书夏万春、詹事府詹事于成龙及秦氏族长前往，原最属意沈泽棠能来，却听闻他先一步被李尚书邀去，也只得作罢。</p>

待这四人的轿子姗姗到齐，言笑晏晏一番即上路，舜钰同秦仲及刘氏共乘一辆马车，秦砚昭则骑马上，戴大帽，穿一身簇新的月白云纹团花直裰，他昨子时才公差回京，眼底泛着淡淡青色，面庞还略带疲倦，似察觉有人看他，亦目光如水的瞟来。</p>

舜钰忙搁下软纱帘子，却见刘氏也在往外张望，又心疼又埋怨：“早晓得今日要去女方纳吉，砚昭昨半夜里才回，瞧他脸都苍白了，一点精气神皆无，若惹得李尚书一家背兴，可如何是好！。”</p>

秦仲闭目养神，听她叨叨的烦，粗声厉道：“朝廷官员公务傍身，本就无甚么来去自由，李尚书深谙此道，自是会谅解，你就莫在闲言碎语，听得人烦恼。”</p>

刘氏被这一呛，心里不受用，朝舜钰看了看，纳罕如搁在往昔，这孩子保准会替自已圆场，今不知怎地，亦是一脸萋萋惶惶的态。</p>

“听闻你在国子监挨板子了？给我瞧瞧？”她去拉过舜钰的手，摊开掌心细看。</p>

舜钰浅浅的笑，摇头道：“不碍事，刘学正体恤我，未曾下去重手，一点都不疼。”</p>

刘氏见果是如此，也笑了：“还听闻你在国子监很得他喜爱，季考时替你扇凉哩，可有此回事？”</p>

“定是秦兴嘴缝不严，四处乱讲。”舜钰脸颊泛起微红，话说的含混：“先生们及同窗待我都很好。”</p>

遂把在国子监的事儿捡了些有趣的来说。</p>

刘氏听得津津有味，秦仲默了默，开口问她：“再过三月即是秋闱科考，你是如何打算？”</p>

“自然要去一试。”</p>

听得舜钰如此说，他蹙眉拈髯，慢慢道：“如今皇上老迈，政事悉由太子决断，他要选拔能才，誓要彻整科考舞弊之风，此次科考搜身想来定比往日严格，甚需解衣脱履，你又该如何自处？”</p>

刘氏听得心肝胆颤，直抚胸口低念阿弥陀佛。</p>

如何自处呢？舜钰其实亦茫茫然。</p>

她饮下鸠酒，却睁眼重见天日，前世百味遍尝，实在是看透人世沧桑，今生不曾再做它想，只为田府冤屈以命相博，纤弱女流的命途前程，荆棘遍生，她能指靠的，唯胆识及运气二者对擂，缺一即是万劫不复。</p>

她已躅躅行走烟雨其间，再无回头路了.........。</p>

“此次秋闱京试考场设国子监内，主考不论、同考及提调甚搜身皂吏，多数为监内当职的，彼此熟识之人，不至太过严苛。”她顿了顿，又劝慰道：“我自个身子自个清楚，还未太显女相，应是能瞒得过去。”</p>

恰一干民众笑语喧阗打车边过，原是芒种日，正遇上送花神的，有抬枝木鲜花编成的轿马的，有撑系满旄旌的竹竿的，还有小娃提着百花灯窜街乱跑，一股子煮青梅的味儿，钻进忽明忽暗的车内，引得人鼻眼酸酸涩涩。</p>

舜钰很抱歉因自个的事，冲淡了秦仲与刘氏眉眼间的喜气，不再拘泥于此，她岔开话问起秦仲旁的：“私下听监生闲聊，宫里的阉人身上皆有股子臭味，可是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