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谈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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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未明时，火把点缀黑暗，准备冲锋的队伍像一颗黑樱桃。突然间，连着几团光芒扩散开来，神符的气息笼罩在骑士们的身上。大地玄兵，巨力，护甲......短短片刻，老符师的脸色发白。</p>

有些人以为符师在战斗中几乎不需要法力，这完全是误解，军中符师在提供辅助时所使用的神符全都是大范围加持类法术，与单打独斗是两码事。在这支队伍里，以往四个人的任务压在一人身上，负担之沉重可想而知。</p>

战马开始狂奔，湿泞的泥点与枯草的碎茎溅开来，与旁边迸过来的同类撞到粉碎。骑士们的眼睛布满血色，马鼻喷着白烟，粗壮的喘息声就像水沸时的气泡，鼓荡着，狠狠压过去。</p>

锋头前方，方笑云停下来，视线在如同城墙般扑面而来的杀气下以极快的速度被压缩。</p>

巨大的刀仍扛在肩上，空着的那只手举在空中。</p>

“五。”</p>

“你做什么？”赫连纯美朝他叫着。</p>

“四。”</p>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诡计？”</p>

“三。”</p>

“从来没有修行者真能对抗军队，从来没有！”</p>

“二！”声音略高了些，危险的气息释放开。</p>

“你休想骗我！”</p>

“一。”</p>

“四百人，推也推死你......”</p>

“唉......”</p>

砰的一下，什么东西碎掉，也许是炸掉，声源有好几个地方，但都同时撞过来。</p>

风吹过来，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孔，人们分辨不出，战马用力抽着鼻子。</p>

赫连纯美吸了一口，眉尖蹙起来，嘴巴张开。</p>

“这是......什么？”</p>

下一刻，唏律律的狂嘶，战马的眼睛红了。</p>

嗬！</p>

不管对手是一个人还是一千人，骑兵冲锋皆有章法，然而章法都被那股气味打乱，就像一碗清水，两侧的边缘同时滴下墨汁。</p>

战马的眼睛红了。</p>

前方的队伍，一匹马稍微改改方向，背上的骑士立即察觉，脚尖轻轻一磕，嗯？再磕......他与队伍分开，渐渐脱离，骑士愤怒勒马，马儿拼命向前。</p>

唏律律......</p>

类似情况接连发生，冲锋之中的战马毫无征兆地改变方向，灾难随之而来。</p>

譬如晴天、沙地，烟尘大作，或者夜间，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后面的在与敌人接触之前都看不到目标，保持阵型靠的是与身边战友的距离，不可太远也不能太近，不同情况下也有区别，通过严格的训练方能达到最佳。而当骑兵冲起来之后，务必要做到一人动则人人动，频率和速度都要均衡，一旦默契被打乱，后果不堪设想。</p>

战马一头接一头变向，但不是全部都动起来，也不是从外向内一层层的动。当内圈有战马不顾一切变向、外层毫无准备时，就会发生......车祸。</p>

不知从哪里开始，蓬的一声闷响，战马狂嘶，背后骑士高高抛起，砸到某个人身上滚翻在地；惊呼刚刚离口，蓬蓬蓬连着响起。</p>

一名骑兵挣扎着爬起来，巨大的黑影从后方冲过来将他再度撞飞，滚翻的战马不顾一切地起来，丢掉主人继续狂奔。旁边的地方，三五名骑士与他们的马滚成一团，钢铁在巨大的力量下变形，骨头断成几截。</p>

啊......</p>

战马疯了。</p>

战马变成疯马，冲锋顷刻间变成乱糟糟地疯跑。队伍后方，靠后的战马纷纷掉头，骑士们用力拉缰绳，马嚼子勒紧，鲜血流了下来。</p>

野性的欲望无法阻止，以往温顺的战马以搏命的姿态奋力反抗。</p>

“唏律律......”</p>

“停下，停啊......”</p>

撞击的声音再响起来，有人掉到地上，有人被踩断脖子，有人奋力挣扎，有的人绝望痛哭。</p>

没有谁比骑兵更了解战马的重要与潜在的脆弱，人们虽然不知道原因，却已经意识到这场剧变的灾难性后果。此时此刻，队伍的前半段继续向前，目标却不是那个扛刀的人，而是径直朝青峡入口的方向而去。</p>

即使那些断了腿的马，竟然也挣扎着爬起来，执着地跑，拼命地追。</p>

“杀啊......”</p>

冲在最前面的将官已做好突刺准备，结尾时变调成为惊慌失措的呐喊。他眼睁睁看着战马在即将到达攻击距离时改变方向，并且看到目标唇角弯曲成不屑的弧度。</p>

“杀了你！”</p>

擦肩而过的瞬间，将官奋力将骑枪投出去，呼啸的声音扑面而来。方笑云用视线捕捉骑枪的轨迹，身形纹丝不动。扑！骑枪深深扎进泥土，距离不过半尺远，他的目光在骑枪和远处的身影之间晃动，眼里迸发出狰狞的气息。</p>

“嘿......以为我不会杀人？”</p>

伸手，拔枪，反手一掷。</p>

骑枪离开手掌燃烧起来，黑暗中一条火龙照亮人们的眼睛，箭一般追上将官后背，将他贯穿射飞到空中。</p>

“不！”</p>

火焰再空中燃烧，赫连纯美发出悲嘶，亲卫们慌忙摆好阵型，有人把她的马牵过来。</p>

“少将军，快！”</p>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惊慌，因为......大半发疯的战马正朝这边冲过来。沿途不断有骑兵摔到地上，在洪流的冲击与铁蹄的践踏中苦苦挣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