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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俊侠在黑夜中翻身上马,于数人目送中匆匆离去。四人里头,只有郑彦最是狼狈不堪,明明没他的事,却跑了一晚上,又是泅水又是受伤的,跳了两次江。</p>
“去我家包扎一下吧。”段岭说。</p>
郑彦“唔”了声,显然在思考。段岭见大家都不在状态,本来最应该晃神的是自己才对。武独还是正常的,昌流君与郑彦却像在梦游一般,段岭又拍拍昌流君,说:“哎,昌流君?你没事吧?”</p>
“别理我了!”昌流君抓狂道。</p>
今夜昌流君显然惊吓过度,走路都走不稳了,先是牧磬被绑架,提心吊胆了大半夜,接着又是太子成了人质,最后阿木古临走前,还抛出了一个惊天霹雳,导致他现在处于极度的震撼之中。</p>
然而他什么也没问,回府后,马上去朝牧旷达回报。段岭先是醉酒,事态又变得太快,在江边吹了快半个时辰的风,现在清醒过来了,才开始后怕。须得马上整理信息,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p>
进了家门,段岭便去找药,郑彦则自顾自坐下,说:“来点酒。”</p>
段岭觑隙摸摸武独的胸膛,武独点头,示意东西还在,说:“我去府里头弄点酒与他喝。”</p>
郑彦打着赤膊,武袍搭在腰间,露出一身白皙肌肉,仍沉浸在思考中。</p>
段岭找好药,跪坐在他身旁,要给他上药,问:“怎么受的伤?”</p>
“水底被斩了一刀。”郑彦随口答道,颇有点心神不定。</p>
四名刺客,武独全程按兵不动,昌流君没有出手,郎俊侠则在犹豫一边是蔡闫,一边是自己。只有郑彦是下了死力,卖命般地去救这“太子”。段岭心想你这么拼做什么?蔡闫给了你多少好处?</p>
自然不是,郑彦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段岭本以为蔡闫落水那一刻,最先跳进江里去救人的会是郎俊侠,没想到居然是郑彦没有半点犹豫地跳了。想到这里,段岭不由得又有点感动,郑彦看上去救的是蔡闫,实际上,被他从水中抱起来的那个人,则是自己。</p>
郑彦思考得入神,眉头紧皱,段岭知道他一定听见了阿木古临走前的那句话,正在寻思。他看出端倪了?段岭不清楚郑彦认不认识他爹,究竟是站在谁那一边的。</p>
段岭先给他清理泡得发白的伤口,再拿了个碟子,调开药粉。郑彦便回过神,转头定定地看着段岭。</p>
“最后阿木古说了句什么?”郑彦突然道,“出水那一刹我被水声扰了耳朵,没听清。”</p>
段岭沉默片刻,说:“我也没听清,手套摘了吧。”</p>
郑彦一手搁在案上,段岭把手指插入手套边缘,将手套摘了下来,那是一只混合了金属丝打出的手套,想必是接暗器与空手入白刃时用的。郑彦的手背上,则有一个白虎形的古铭文墨色纹身。</p>
又看到这个纹身了,郎俊侠的纹身在胳膊上,武独的纹身在脖子上,昌流君的纹身则在侧脸上。</p>
郑彦见段岭注意到自己的纹身,便又瞥了他一眼。</p>
“和武独一样的。”段岭把手套放在一个木盘里晾着,用干布擦干净郑彦的手臂与手掌,开始给他上药。</p>
“昌流君听清了吗?”郑彦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漠然道。</p>
“我想,他也许听清了。”段岭答道。</p>
郑彦便又不说话了,彼此沉默片刻,段岭上完药,给他手臂缠了绷带,郑彦又将目光转到段岭脸上。</p>
“你挺漂亮的。”郑彦喃喃道,继而一手抵着段岭下巴,让他稍稍抬起头,目光聚集在段岭的唇上,神色一动,似乎打起了什么主意。段岭的心蓦然一下提到了嗓子眼。</p>
只是短暂一瞬,段岭的嘴角微微一勾,抬手格挡,挡开那手,郑彦眉头便又拧了起来。</p>
“你想做什么?”段岭抽身退开,不知道刚才那一刻,郑彦发现了什么。他犹记得父亲说过,他的唇,是李家的唇。郑彦与姚侯一家相熟,想必也见过自己的姑母,会联想到这上面去吗?</p>
“跟着武独没意思。”郑彦又恢复了往常模样,痞兮兮地笑道,“跟我玩吧?彦哥好好疼你个三天三夜,管保你从此离不开我。”</p>
段岭答道:“你教过殿下怎么玩吗?看你下水那会儿倒是挺勤快的。”</p>
“这话可不得随便说。”郑彦又道,“嫌脑袋在脖子上太稳了是不?”</p>
段岭想把话引到蔡闫身上去,看看郑彦是什么态度,又问:“今天跟着他的那人是谁?”</p>
“那厮叫冯铎。”郑彦说,“阴险得很,莫要惹他。”</p>
武独回来了,把一埕酒放在桌上,说:“喝完快走,老子们困了。”接着也不避郑彦,径自在房中宽衣解带,换上在家穿的便服。想起时又朝段岭说:“给郑彦一套干净的。”</p>
郑彦摆摆手,示意不必,提着酒埕喝了口,登时全喷了出来。</p>
“这什么?你的尿吗?”郑彦苦着脸说。</p>
武独换好衣服,将纸折起,收在剑匣里,答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半夜三更的,上哪儿给你找好酒去?厨房里找的。”</p>
段岭被风吹得头疼,便躺在榻上,听两人说话,武独朝段岭问:“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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