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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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图阿拉城不大，城中建筑更是简陋，几乎全都是粗粗搭造的草坯房，鲜少见到砖石结构的建筑。</p>

而就在吵闹声传来的地方，却矗立着一栋相当阔气的豪宅，规格气象甚至要超过皇太极的正白旗衙门。</p>

宣度远远望去，只见大门口栽种着一排门槐，树边并排着一溜拴马的桩子，大门左右砌着上马石下马石，门庭壮丽，一望便知气势不凡。</p>

大门紧闭着，门外站着七八个高壮大汉，各自举着马鞭大声喊着宣度听不懂的女真话。</p>

宣度一脸茫然，巴布海的脸色，却变得无比难看，咬着嘴唇使劲跺了跺脚。</p>

“先生，走吧，家门不幸，没什么好看的！”</p>

巴布海攥着拳头犹豫了很久，还是咬牙切齿地摇了摇头。</p>

宣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与巴布海转身离开，却听见“吱呀”一声，那两扇紫红色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p>

“岳托，硕托，你们闹够了没有？”</p>

门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怒气，又瘦又高的青壮男子，手里攥着一把钢刀，戾气外露，想来已是快气炸了。</p>

“吆喝，我的好大哥，终于敢露头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p>

爱新觉罗·岳托，代善长子，时年二十出头，善骑射，孔武雄壮。</p>

岳托抱着胸，满脸讥笑地上前两步迎了上去。</p>

岳托是代善长子，努尔哈赤一大堆的孙子当中，序齿排在第二，年龄比他大的，也仅有一人而已。也正是他眼前这个瘦高青年，已故广略贝勒，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第一子杜度。</p>

杜度满脸讥笑地摇了摇头，“既知我是你大哥，却又这般无礼，在我府前吵吵闹闹，也不怕人笑话大贝勒家教不严？”</p>

岳托背着手，嘴角噙着冷笑，“休要怪我无礼，是你不知进退不识抬举！我本打算给你留两分面子，但是你非要自取其辱！若你是个晓事的，那就听弟弟我一句劝，早点搬家，腾出这栋宅子来！”</p>

杜度断然拒绝，“这绝无可能！这宅子，是可汗玛法当年赏赐我阿玛军功所赐，除了他老人家金口玉言，其他任何人，都休想要染指！”</p>

岳托狞笑道：“玛法仁慈，当年你那个贼阿玛犯下那般滔天的罪孽，也只是诛了首恶，没有牵连。你这个逆贼之后，到今天竟然还不知羞愧，当真该死！我若是你，早就没脸见人，自行了断了！你怎么好意思还活着，怎么好意思还占着这栋宅子不肯挪窝？”</p>

杜度的亡父褚英，曾是努尔哈赤最爱也最信赖的儿子，只可惜他性情狂傲，惹了众怒，最终被努尔哈赤罢黜下狱后处死，死时年仅三十六岁。</p>

曾经显赫一时的广略贝勒府，就此衰败了下来。</p>

死者为大，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被这般侮辱，杜度只觉得胸膛都快要被气炸了。</p>

如饿狼一般的目光，瞪着岳托，杜度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已下定了决心一般。</p>

“不好！”</p>

巴布海面无人色的大叫一声，“杜度莫要冲动！”</p>

宣度虽听不懂女真话，但已琢磨出了一点味道来。只是他一个外人，自不好掺和进去，因此只是抿了抿嘴唇，继续看热闹。</p>

“吆，这不是十一叔么？怎么不在家研习你的经史子集，跑这边来凑什么热闹？”</p>

巴布海不受努尔哈赤待见，和代善的关系又向来不怎么亲近，因而岳托对他，完全没有晚辈应有的尊重，话语里，更是流露出几分蔑视。</p>

岳托的讥讽，巴布海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可他却顾不上计较，直接走到杜度身前，将他手里的钢刀夺了过来。</p>

杜度满脸的悲愤与苦涩，“十一叔，你为什么要拦着我？”</p>

大庭广众之下，巴布海不能说太多，只是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p>

杜度紧攥着双拳，又恨恨地瞪了岳托一眼。</p>

巴布海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岳托淡淡道：“这般胡闹，你阿玛知道吗？”</p>

岳托抱胸笑道：“十一叔，这事儿，好像和你没太大关系吧？”</p>

岳托身后，他的同袍兄弟硕托也忍不住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巴布海，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十一叔，闲事管得太多，当心走夜路撞上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