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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王命印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炸膛的虎蹲炮上,开口骂道:“奶奶的,这破玩意儿,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花钱无数,到了关键时刻装哑巴,真是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p>
坐在不远处的李永芳怒瞪道:“老王,你骂谁?”</p>
王命印斜瞥了他一眼,面露讥诮之色,“见过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李游击,你是心虚了么?”</p>
李永芳闷哼一声,“老子还想着上城来帮帮忙,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反落了一肚子的不是,那老子也不伺候了。”</p>
说罢,李永芳甩甩手,大步下了城。</p>
“我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p>
王命印铁青着脸,问那个站在一旁侥幸活下来的炮手,“这两门虎蹲炮,真的没法用了?”</p>
那炮手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回守备千总的话,这虎蹲炮是丛西洋运来的,咱们大明朝没几个人能弄明白。小的,小的学识浅薄,也是一头的雾水。”</p>
“废物!”</p>
杀伤力最大的虎蹲炮,彻底指望不上了,王命印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大声道:“兄弟们,现在距离天黑,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而我们的援军,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最迟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出现在鞑子的背后。所以,我们只需要守住这两个时辰,就会成为我大明的英雄!我向诸位兄弟保证,此战之后,论功行赏,全部官升一级,十倍发饷!”</p>
王命印稍微停顿了一下,用稍显低沉的语气继续道:“至于战死的兄弟,请放心,你们的家人,一定能够得到最优待的照顾。陛下还有朝廷,不会忘记有功于国家的英雄们!”</p>
唐钥顺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了王命印的身边,“我对天发誓,今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p>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p>
城墙上,虽只有不到一千守军,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那气势,远远盖过了城下汹涌而来的女真军。</p>
三千正蓝旗女真兵,此时已经冲到了抚顺城下。莽古尔泰一声令下,一架架云梯,迅速搭在了抚顺东关的城头上。</p>
莽古尔泰并没有像扈尔汉一样亲自上阵,而是在城下站住,掣剑在手,狠狠地插在了地上,“今日一战,不胜不归,以此剑为限,我亲自督阵,凡败退过此剑者,立斩无赦!”</p>
遮天蔽日的箭雨木石铺面而来,莽古尔泰却恍若未见一般,直挺挺站在剑旁,就好似一株饱经千年风霜侵袭而不倒的古松一般。</p>
战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城上城下,两军将士,全都杀红了眼,化身成为了野兽一般,丢掉了所有的礼义廉耻,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本能,那就是杀戮。</p>
一个又一个女真士卒,头破血流的从云梯上倒摔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却并没有让其余人感觉到恐惧,反而使他们更加的疯狂。</p>
城墙都已经被鲜血浸成黑红色,可发疯一般的女真人,还在疯狂地攀爬,进攻。</p>
城头上,王命印手里攥着一柄铁叉,头发散乱,两眼通红,恶狠狠的将一个几乎要窜上城头的女真兵捅了下去之后,左右环顾了一眼,一颗心不由地跌到了谷底。</p>
他的身边,还能站着的手下,大概只剩下三百多人了。</p>
重伤的,阵亡的,临阵脱逃的,战损已经超过了大半。如果不是他这个守备还奋战在第一线,恐怕抚顺城早已经易主了。</p>
“李永芳在哪里?去告诉他这个狗娘养的,老子若是活不了,一定拉着他垫背!”</p>
王命印庄若疯狂地吼了一声,随即重新抡起了铁叉。</p>
他身背后的城墙根上,一个重伤号艰难地爬了起来,摇摇欲坠地咬着牙下了城。</p>
曹文诏满头满脸的污血,遮蔽了他本来的面貌,手里的钢刀卷了刃,他就干脆用刀背,用拳头,将一个又一个靠近过来的女真兵赶下去。</p>
他不是没想过故技重施,射杀这一波指挥战斗的女真将军。可是一来莽古尔泰并没有投入战斗,二来他的身边又有重重保护,根本就做不到。</p>
太阳缓缓向西沉去,脉脉余晖洒在了城墙上下,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p>
城上的明军,终于看到了坚持到天黑的希望。而城下大部分的女真兵,又何尝不是暗松了一口气呢?</p>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p>
没有人,能真的坦然面对死亡。女真兵开战之处,气势如虹,那是多年来随着努尔哈赤战无不胜养成的傲气,再加上马根丹一战而定,让他们与莽古尔泰一样,看低了明军的战斗力。</p>
守城的明军,战损超过了一大半。他们作为攻城的一方,损失又怎么可能少的了?</p>
三千精锐,折损同样已经超过了一半。如果不是莽古尔泰在后督阵,并且亲手斩杀了三个溃逃的败兵,恐怕女真兵早已经败下阵去了。</p>
“五哥,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兄弟们也都是精疲力尽了。再打下去,损失就太大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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