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能证明当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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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距离新阳二中五公里。如果是平时，胡周肯定倒两部公交过去。但这次他打了车。</p>

因为他着急，更因为他有足够的钱。</p>

一进市立医院的大门，首先就是通往急诊大楼的绿色通道。</p>

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顶灯还没熄灭，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围在一具担架周围，匆匆向抢救室赶去。</p>

胡周的心猛地往下沉，记忆止不住地向外翻腾。</p>

他想起了小时候骑在父亲肩上眺望大新山，想起父亲用铸铁边角料为他做的坦克模型，还想起“新都芯”建筑工地上父亲满是尘土的背景。</p>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向担架飞奔过去。</p>

那些医护人员也不阻拦他，任由他扑到担架边辨认病人的容貌。</p>

然后，他发现躺在担架上的是个陌生的老年人。</p>

他想继续寻找父亲的下落，但是腿脚却不听他使唤，甚至连嘴都不听他大脑的指挥。</p>

他看着自己拿起手机听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电波音说了一段不可理喻的话，而后听见自己傲慢地说：“不是心梗，是生物碱中毒。需要马上准备血清。”</p>

他觉得，自己的病，好像已经不是幻视那么简单，似乎还要白日梦游了。</p>

没事为这个陌生人跟那些陌生人废什么话？我要找我爸呀！</p>

说完这些那就赶紧走吧！可腿脚依然不听他的。</p>

只见医护人员中有个负责人模样的，露出夸张的鄙视神情，对他说：“你懂什么？滚一边去！”</p>

胡周很想滚一边去，可他听见自己做作地哼了一声，说：“我言尽于此，出了事你们可不要后悔！”</p>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胡周问自己的身体。身体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它纹丝不动。</p>

混蛋！我要去找我爸！你还在等什么？</p>

他希望那个负责人能把自己拖出这个诡异的力场，然而这些医护人员虽然一个个对他极其鄙视，而且口出恶言，却没有一个人对他动手。</p>

所有人都在等。</p>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辆黑色轿车，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p>

虽然胡周觉得那车应该是帕萨特，不怎么高端，而且跟一般的帕萨特比，外型有点走样，车尾还镶了个p开头的银色英文单词，似乎像山寨货。</p>

那车上下来的人也就是一个方脸宽眉的中年大叔，有点严肃，有点疲惫，但在场所有人都对那车那人极其敬畏。</p>

而那人虽然看起来地位挺高，但对担架上的人却十分在意。</p>

他匆匆赶到担架边，说：“爸！”</p>

接下来发生的事极其狗血。</p>

中年人严厉地训话，要求医护人员把担架上的老父亲治好，虽然他这是在浪费抢救时间。</p>

医护人员唯唯诺诺，纷纷表决心，虽然他们并不是主治医生，而且他们也知道这是在浪费时间。</p>

而胡周痛心地看到自己故作高深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诸如“言尽于此”、“后果自负”等等。</p>

然后，中年人居然就信了。他不信医护人员的判断，偏偏就信胡周的。</p>

再然后，一群人前呼后拥来到抢救室门口，老先生推进去打了一针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血清，还不到五分钟，就生龙活虎地走了出来。</p>

于是中年人龙颜大悦，众人欢欣鼓舞，老先生知恩图报，中年人留了手机号，向恩人胡周许下种种诺言。</p>

只有胡周表面上冷峻得像神经病一样，心里哭成了狗：“滚！你的老爹得救了，我的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滚，都给我滚！”</p>

随着人群的散去，胡周视野中的红点也消失了。</p>

一切恢复了平静。</p>

顾不上反思刚才的诡异遭遇，胡周在急诊大楼里转了三圈，没能找到父亲的下落。</p>

想起刚才中年人信誓旦旦说有困难可以随时找他，胡周翻出了他的手机号拨了过去，永远是忙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