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河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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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既然刘冰枝不想多说，代茂也不便多问。</p>

车子开进市区，已是凌晨三点，刘冰枝问道：“你住哪里的？我先送你回去。”</p>

“海北大学。”代茂打了个哈欠，回道。</p>

“这么晚了，你进得去吗？”</p>

代茂听得出来，她言语中带着一丝伤感，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刚过世。不过，让他吃惊的是，她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处理完这一摊子事，这让代茂对眼前这个柔弱女子刮目相看。</p>

学校进得去，但是想起宿舍那个宿管大妈。</p>

啧啧……</p>

大妈姓周，人称周老虎，又称全民丈母娘，谁要是敢晚回宿舍，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周大妈膀大腰圆，却并不擅长使用武力，她的武器是嗓门。</p>

每每清晨，周大妈的大嗓门都能把那些试图睡懒觉的童鞋给吵醒。</p>

“218室张某某，撸管一夜，12点回寝室；327室王某某，小树林里打了一晚手枪，一点回寝室；509室沈某某，通宵看色情录像……”</p>

语毕，必然会引起一片哄笑！那些喜欢看热闹的每天一大早就在走廊上等候，等待着属于周大妈的表演时刻。而那些被点到名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p>

周大妈是代茂的噩梦，他可不想被她点到名字，也许他会被冠以打飞机的名头。</p>

他沉思片刻，回道：“进不去。”</p>

“你可以住我爸的房间。”</p>

“这……恐怕不大方便！”</p>

“没事！”</p>

代茂心里喜忧参半，忧的是今天这些奇异的经历，还有刘冰枝那些并没有说明的话，这个世界到底会怎么变？喜的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不会有什么故事发生？不过，这样真的好吗？</p>

车子向着八所的方向开去，开进八所所处的山脚下的一个老小区里。</p>

代茂脱掉工作服，跟着刘冰枝进了一栋老旧的楼房，爬楼梯上了七楼。刘冰枝打开房门，带着代茂走了进去。</p>

房子不大，屋内设施陈旧，木地板已然被磨得发白，各式家具更是古色古香，散发出一阵朽木的气息。各种家电更是有些破旧，代茂甚至在书桌上看到一台青羊牌的黑白电视机。</p>

不是诺氏物理学奖的获得者吗？据他所知，这个奖项光是奖金就有好几百万，而且，一个院士的工资收入应该也不会低啊！</p>

刘冰枝看出了他的疑惑，道：“我爸的所有收入都捐给了福利院，而且，只要能住人，我们也不太注重质量……”</p>

代茂一听，对父女俩佩服得五体投地。</p>

好一个与世无争、闲云野鹤！</p>

不过，设施虽是陈旧了些，倒也干净整洁。</p>

同时，他也听出刘冰枝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伤感。</p>

“节哀顺变！”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p>

刘冰枝微微一笑，道：“这倒没什么，先父命数已到，能在临死的时候看到黄河之水，也算是了却了他一桩心愿。”</p>

代茂一愣，他没想到刘冰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命数已到？她居然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但是，她所说的黄河之水，不是就是黄河里的水吧？</p>

“天选之人配黄河之水，那块吊坠。”</p>

这倒是勾起了代茂的兴趣，“你能说一说关于这块吊坠的事吗？”</p>

刘冰枝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来，扔给了他。</p>

代茂拿起一看，愣了！</p>

《唐诗三百首》！</p>

这又是要唱哪一出？</p>

“98页。”</p>

代茂翻开第98页，这是一首李白的《将进酒》的前半部分。</p>

将进酒·君不见</p>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p>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p>

代茂懵了！这首诗他自然是背得滚瓜烂熟，不过，刘冰枝给他看这首诗是几个意思？</p>

“你可知道这首诗的含义？”刘冰枝问道。</p>

“我是中文系的。”代茂回答，这首诗的意思他当然知道。</p>

“那你就是不知道了！”</p>

what？这是什么逻辑？</p>

“愿闻其详！”</p>

“前面一句不用多说，黄河之水就是你身上那块吊坠的名字。后面那句的真正意思是—可悲的是，高堂之上那块明镜长了白发，黄河之水早上是蓝色的，傍晚就会变成白色。”</p>

代茂听罢，噗呲笑出了声，倒不是因为刘冰枝翻译得实在是有些不靠谱，只是这让他想起李白的另外一首诗—《静夜思》，网友可以把“床前明月光”翻译成：床前那个叫明月的姑娘已经脱光，这和刘冰枝翻译的《将进酒》真是如出一辙！</p>

不愧是搞科研的！</p>

“你别笑，这是事实！”</p>

代茂原本只是抿嘴而笑，刘冰枝的这句话让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最后笑到前仰后合的地步。</p>

直到看见刘冰枝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他才强忍住自己，慢慢停止大笑。</p>

“对不起！不过你这翻译也太不靠谱了。”</p>

“怎么不靠谱了？”</p>

“第一，这块吊坠的名字是谁取的？只不过是看了李白的《将进酒》，先入为主罢了；第二，黄河之水天上来，如果这块吊坠真叫黄河之水那也还说得过去，不过这‘奔流到海不复回’又该怎么解释？第三，众所周知，高堂在古代是指父母的意思，你非得翻译成高堂之上！而且，镜子怎么会长白发，长白发的是镜子里的人；第四，那么前面加个‘君不见’又是什么意思？第五，我是晚上捡到吊坠的，可为什么不是白色而是蓝色？”</p>

刘冰枝沉默一阵，很明显代茂的这个问题难住了她。</p>

“关于第二、第三和第四，这些都是先父告诉我的，我也不知其意。我只回答你第五，在古代，日落才是暮，夜深即为朝。关于你说的第一点，我再给你看样东西。”</p>

刘冰枝边说边走进自己的卧室，用手推了一把墙壁，现出一个暗室出来，暗室里放着一个保险柜，已然锈迹斑斑。她按下一长串的密码，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叠老旧的照片，交到代茂的手中。</p>

这些照片是在一个山洞里照的，照片上的刘振东看起来还很年轻。代茂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一张照片让他眼前一亮，这是一张合照，里面是刘振东和一名女子的照片，虽然穿着很复古，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刘冰枝。</p>

刘冰枝看着代茂盯着这张照片，解释道：“这是我妈妈—乌贤惠，20年前就死了。”</p>

“对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