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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昱以藏书为由留下,每日便足足在书阁内待上四个时辰,到夜里才暗中将这宅邸巨细查探,分析白袍人来回巡视的时间。</p>

煌城已经多日不曾下雪,青黛回来时便让人将宅邸的积雪铲除,如今院中所见便只有干枯的枝干,萧瑟寂寥。而胭脂却好似故意避开了苏昱,接连几日都不曾前去阁楼,连厨院备下的膳食,也都直接送至院内。</p>

苏昱不知胭脂是否是在‘兑现’年前之言,任由他的去留,各凭本事,但这胶着的形势,对他并无利处。但胭脂整日在寝屋内,以苏昱的立场,他并无能主动去见她的理由。</p>

苏昱叹气,手里拿着兵书演说,这书阁内,还真是海纳百川。他复自嘲一笑,他竟生出现学兵法的想法,果真是无从下手了么?</p>

“啊,你果真在此。”</p>

门口忽然有人声传来,苏昱抬眼侧头望去,胭脂正抱着一玄青圆肚的颜色釉瓷棋盒,她穿着朱红长裙,两袖绾起系在手肘高度,完全未将干燥严寒的天气放在眼里,连保暖的衣袍也不曾披上。她葱白的指节覆在棋盒上,磨过的圆滑指甲更显得手指修长纤细。</p>

苏昱起身,他多日未曾休息,双眼略微凹陷,面颊更显瘦削,连原本按照身量准备的几身衣服,好似都有些撑不起来。</p>

胭脂睫毛一颤,却好似并未察觉他的面色难看,带了几分笑意,摆手让他先坐下,“这两日我学着上次与你对弈时情景,反复钻研了几本博弈的手札,颇有些体悟。”</p>

她说着,埋进阁楼便往苏昱身前屈膝盘腿,苏昱视线扫过胭脂拂动的裙摆,不动声色挪开眼,等她坐下,这才回头看她将棋盒放置于矮桌,并顺手将苏昱原本摊开的两本杂集合上,往桌底一扔。</p>

“...”苏昱明白她的意思,却并未多言,只将手上的兵书也学她扣在桌底。</p>

胭脂揭开棋盒的盖子,黑子白子混在一起,苏昱抬眼瞧她一眼,后者便抬手一倒,棋子散落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响动,胭脂自顾自地解释,“两个盒子拿来拿去颇为麻烦,我便装在一起了。”说完胭脂也不去看苏昱,伸手便开始捻黑子,并将其放回瓷器中,苏昱见状,也只带了几分笑意,去挨个拾白子,却放置于身侧的地面,“我且再与你试试,兴许会有所不同。”</p>

苏昱轻笑一声,并未反驳,只沉声问道,“你看得是那几本?”</p>

胭脂想了想,“《当湖十局》与《血泪篇》,不过我不甚了解寻常人会看哪些,不过我这书阁内,好似也就这两本见解独特,令人拍案叫绝。”</p>

苏昱拾棋子的胳膊一顿,终究还是好心提醒,“这两本妙绝千古,非入门首选。”</p>

桌上的黑子渐渐变少,胭脂权当没听出苏昱话中的含义,干脆两手并用,同时分出黑白,而后正襟危坐,真有些煞有介事的味道。</p>

“白子先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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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城外。</p>

范致远瞧着这一片光秃秃的树干,身后近两百个兄弟委实没有藏身的地方,又不能离煌城太近,以免引起驻守军士的注意,便只能找个离官道稍远的空地,聚集围坐。</p>

他们今日一早已到此,但一路跋涉,身心疲惫,便决定暂且休整,吃饱喝足。</p>

范致远盘腿坐在火堆旁边,他身侧坐着一玄衣裹身的男子,眉眼凌冽,侧脸自外眼角往嘴角有一道颇深的伤疤,薄唇紧闭,正抱着剑垂眸不语。而余下的兄弟则拿着方才从城内买的干瘪圆饼啃下,勉强恢复体力。</p>

范致远又瞧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半晌才从胸口掏出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摊开平放与地面,伸手指着其上以朱砂圈上的宅子,“此番咱们可不能辜负的韩五少爷的信任,咱们眼下离这宅子不过一里,黄兄可有何想法?”</p>

黄轶抬眸,一双狭长的眸子天生带着几分狠厉,他只轻轻瞥过,并不在意这一路来范致远只字不提苏家,张口闭口便是韩五少爷,好似韩烨才是他的主子。他先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提着沙哑的嗓音道,“再过两刻钟便动身。”</p>

“可要我先去...”范致远指的乃是先与苏昱知会一声。</p>

他还未说完,却被黄轶摆手打断,“一来一去多有费时,更有被察觉的危险,苏少爷既然有此计策,必然自有准备,无需你我多此一举。”</p>

范致远不再多言,心中虽仍有些担心,但他却也相信苏昱的能力。</p>

随后黄轶也从腰间抽下一张图纸,其上绘制的乃是这宅邸的原始构建,范致远本不过一瞥,复侧头看过去。煌城大宅邸兴建,府尹处自然登记过,韩烨乃是官宦子弟,要这么一张无关紧要的图纸还算是轻而易举。</p>

范致远见他也平放在地面,将这两日的谋划道出口,“纵是这宅子翻修,却也差不到哪里去,”说着黄轶抬眼望向范致远,后者明了凑近了几分,又听他继续,“主院位于宅子中偏北,我带五十于西北的厨院引起注意,余下之人再兵分两路,从东北拐角将北面围住入内,你已进去过一次,自然熟知地形,直接往内杀去,待得进入寝院再放哨,我自会前去与你汇合。”</p>

范致远那日只去过两个院子,且并未得机会细查,但看那地图上所示意的格局,脑中再一回忆,的确极为相似,便朝他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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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平静祥和,与往日无甚差别,却因多了两人说话,难得有几分生气。胭脂毫不客气,带着些大言不惭的傲然让苏昱先行,矮桌一空,显出其上刻画的棋盘。苏昱心中轻笑,并不推辞,捻起白子往下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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