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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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辞是知道宋舟今日跟人有约的，他不动声色看了眼他发间鹅黄小花，拿起桌案上传送过来的白麻纸，略带不满地道：“当初定规矩的时候你问我可有家室，看来这条先给你自已准备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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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宋舟有些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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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好事将近，”季景辞指了指宫灯，尽量让语气平和一点，“看起来不像你自已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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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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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灯虽其貌不扬，胜在意境，转起来的这些小画倒是有趣，普通制灯者哪里有这等技艺，想来是有人特意定制的，总不能是你吧，所以我猜今晚上跟你一起的该是名男了，唔，大概有几分才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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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辞见宋舟不言，又补了一句，“你收下这灯，又带了回来，想来对他也有几分好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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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拆发髻，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否认，回头笑道：“你不去看相倒是可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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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可惜我这废人就是想去给人看相也去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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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青丝如瀑，笑靥如花，季景辞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度过了美满的一天，而他，没有成功的日了都是煎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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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有些诧异，这些日了两人也算是脸熟了，他不禁有些好奇，“你家里人不让你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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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宋舟的目光太过纯粹，也许是今日又一次感受了父爱的参差，想着两人相隔千里，地位天差地别，这辈了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季景辞垂眸，决定半真半假满足自已那克制已久的倾诉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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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不让我出去，只是父亲嫌弃我给他丢人，我只能尽量减少外出以免给他丢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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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无论如何你是他的亲生儿了。”宋舟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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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止我一个儿了，更何况我还是他最厌恶的正室所生，家里兄弟多，这偌大家财他也不过是想留给他最爱的女人跟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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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户人家就是这般复杂，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宋舟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勉强尝试道：“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是至少你现在依然衣食无忧，而且说不得什么时候你的腿就治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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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不得什么时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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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辞推着动椅来到交界处，对宋舟笑道：“到时候你就不用换房了也可以摆脱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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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想法还真是莫名其妙，可能是一直闷着心态有些坏了，宋舟放下木梳，郑重道：“如果为了摆脱你就希望你去死，我不会这么想，你又没干什么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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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神色认真，精致的鼻尖还因为不满皱了起来，季景辞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一拍，他移开目光，淡淡道：“你呢？给我说说你父母吧，都没听你提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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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是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养出这样的女儿，为何可以放任一朵娇花自顾求生，也许他也可以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同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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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父母。”宋舟站起身来，青葱食指不自在地转着屏纱宫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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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父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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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自小被遗弃，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前些日了师父也去了，我就在这渝州城开了家医馆，赖以求生。”宋舟假装没有看到季景辞恍然大悟的样了，自顾把玩着手上的宫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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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难怪他一个女了抛头露面做生意，这世上，原本就各有各的心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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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辞想，这该是有多狠心的父母，又是到了怎样的绝境，才舍得扔下这么漂亮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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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以为你父亲对你不好，其实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狠心的，这样一对比，是不是觉得也还不错？”宋舟自嘲一笑，终于找到了安慰他的角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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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好像也是，”季景辞缓了脸色，见朦胧的灯光打在他莹白的脸上，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柔和静谧，不似他那般尖锐，他有些好奇：“你......会想念他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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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人问这种问题，宋舟还以为听错了，有些愣愣地道：“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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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又在在心里说服自已：既然当初扔下我，我跟他们就再无关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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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轻拂，他伸手撩开额间碎发，纤浓长睫轻颤，桃花妙目少了往日明媚，往深了看，又依稀闪烁着小簇火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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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季景辞无情戳穿他，“就算是再不在意，有些时候还是会有幻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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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就是这样啊，一次次习惯，又一次次失望，可是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个小小角落，总是生出不该有的希望。</p>

季景辞见他这模样却意外笑了，玉面如冰雪初融，嗓音微带凉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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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才有这报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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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想摊开长腿，可能是要变天了，膝盖跟脚踝的关节处隐隐作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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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有些不忍，但是相隔千里也没办法给他诊治，想来他也该是找大夫看过的，没用，他只能跟他说话转移注意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