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四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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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边沿有十几幢黄土所糊成的老旧房屋，只其中一间亮着一盏豆点般大小的油灯，照亮着本就堪堪一隅的房间。</p>

这里仅留有的十几户人家，在黑幽揧四十九天前的异相之后，就纷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p>

只丢下一对夫妻，两个无儿无女，无处可去的老人。</p>

两个老人衣衫褴褛，披着一件破旧的单薄棉袄，发丝已白。脸上黑斑遍布，层叠的沟壑，如同腐朽干枯的古松，夹带着黝黑砂石，隐隐能够闻到入土的气息。</p>

一双干枯的手，如同沙漠中风干的尸体，看起来像只在指骨表面贴着一层蜡黄的砂纸。</p>

他们握着拐杖的指甲缝，嵌满了浓浓黑泥，指甲旁生满了密密麻麻地倒刺，佝偻着身子，站在黄土所砌成的榻前，一手互相搀扶着，看着眼前床上七彩霞光闪烁的青年。</p>

老奶奶佝偻着的背，让她转头的动作有些艰难。</p>

但旁搀扶着她的老爷爷，好似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伸出颤抖无比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p>

老奶奶便停下了转头的动作，说着一句当地的话语，说着说着就捂手剧烈咳嗽了起来，却很快就又无力垂落下手臂，指尖在掌心摩挲着。</p>

老爷爷轻拍了拍她的背，扶着她到一旁老旧的板凳坐下，迈动着蹒跚的步伐，走向一张残破不堪的方桌。</p>

虽咫尺之遥，却犹如万里之途。</p>

他脚步很慢……很慢……走了很久……很久……</p>

他在桌边喘着粗气，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老奶奶正向他笑着，他脸上也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脸上囤积的砂石都抖落了一些。</p>

他颤抖地抬起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被子中倒着水，手抖动的异常厉害，水却一丝都未曾洒落。</p>

直至茶壶中最后一滴水尽，他颤抖的手，异常平稳地端起茶杯，走向老奶奶。</p>

他眼神始终注视着杯面，杯中水摇晃不停，却未能冲破杯壁，洒落到地。</p>

他迈动着比之刚才稳重许多的脚步，走一步停一步，等杯中水安息下来后，才又迈动脚下的步伐……就这样将茶杯端到了老奶奶面前。</p>

老奶奶抿了抿干涸而裂开的嘴唇，艰难地抬起不断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眼前的茶杯。</p>

老爷爷笑了，笑得比之刚才还要灿烂，他端着茶杯转过身，脸上笑意更甚。</p>

杯中也在这时滴落下了一粒水珠，本摇晃的杯面溅出零星水花，洒落在地面干涸的裂痕。</p>

他端着茶杯，走到床前，看着趟着上面七色彩光涌动的青年，脸上笑意逐渐消散。</p>

他轻微地扶起青年的头，将杯中的水小心倒入他口中，又将青年放平，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气喘不止，回头看向老奶奶。</p>

老奶奶这次没有给他笑容，她慈祥地闭上了眼睛，斜着脑袋靠在屋中的柱子，面容一直朝着老爷爷。</p>

老爷爷手中茶杯脱落，拄着拐杖的手比刚才颤抖地更加剧烈了些，猛地直起身子，发出一阵骨骸交错的响声，在沉寂的房间中，格外明显。</p>

他迈动着无比苍茫的脚步，向着老奶奶走去，在半途中伸出了手，想要去触及那张他看了一辈子的面容……</p>

可拄着的拐杖掉落在地，伴随着它在地上的弹动，发出渐弱的轻响。</p>

老爷爷沧桑的身躯也倒了下去，睁大着眼睛，在脑海中刻着眼中面容。</p>

青年身上闪烁着的七彩霞光，也逐渐平息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