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谚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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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感受过如此浑浊的气息...像是把不同的物种硬生生混合在一起...”清玄看着古柏下的谚行，平静地说道。</p>

“你的气息与平常人类无异，但竟然可以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谚行‘结跏趺’而坐，周身散发出祥光。</p>

“你是来杀我的吧...”</p>

“你的事，不归我管，我的目的是救出玄奘。”清玄说着，头顶悬空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漩涡，喷涌出密密麻麻的黑丝，向谚行袭去。</p>

接近谚行的一瞬间，黑丝的攻势停了下来...只见他身上浮现一条长长的羽衣缎带，卷着玄奘，高高举起，挡在前面。</p>

“四十年前，我回到东土，本想着安安静静渡日，我清楚...身体的特殊变化必定会引起天目众的注意，但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他们也不会来找我麻烦，但是...数天前我突然得知一个消息...这个和尚，他身上藏着一样东西，一样值得我去冒此风险，梦寐以求的东西...”谚行的左右两肩上，又伸出两条羽衣的缎带，把玄奘缚得如同蚕茧“我在这里琢磨了很久...始终无法把那东西从他身上分离...现在遇到你这般强大的对手，只能硬着头皮放手一搏了。”谚行嘴微微一扬，四周忽然被一股强烈的金色光芒覆盖。</p>

光芒褪去后，那番景象，不知看上去静若止水的清玄内心是否带有一丝诧异之感，眼前的谚行简直是脱胎换骨：不惑之年的相貌现已成少年，额心划出一道竖直的红印，一身霓裳，头、背生出圆光。他垂下左手，食指指向地面，一颗嫩芽破土而出，逐渐生长成一张宽七尺的七层莲座，托起他悬空浮起的身体。谚行以‘自在座’的姿势坐于莲台上，面容安静祥和，简直如同佛菩萨显灵。</p>

“哈哈哈哈哈！”清玄见状，竟突然捧腹大笑起来。</p>

“看来，我这把是赌赢了...女道士，你作何笑？”谚行话音温柔中带有磁性，而且十分洪亮，听后让人有沐浴在晨光中的错觉，与此前那平凡的音色相比如天壤之别。</p>

“杀人越货者，竟然可以散发出如此圣洁的光芒，如此讽刺之事难道不好笑吗！”她笑容渐渐褪去，头顶悬空处再次生出黑色漩涡。</p>

“方才你释放出来的是‘北冥’之水吧...玄奘如今在我体内，若你想救他性命，使用那种可以吞噬万物之力恐怕不大合适吧。”谚行露出慈祥的微笑。</p>

头顶那团漆黑混沌的漩涡逐渐缩小，消失，“用挟持人质这种卑劣的手段与你现在呈现出来的样子很不相称呐...”，清玄伸出右手，掌心上生出一颗紫色的光球。</p>

“喔，这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力量...”</p>

“即认得北冥之水，又知道我借用何方的力量...你到底什么来头！”</p>

一道金黄色雷电射向清玄，只见她面前立即出现一道透明紫色屏障，雷电被碰得粉碎。</p>

谚行不知在何时右手中出现一把蛇形曲剑，剑身上渗着电光。</p>

“因陀罗之雷...”</p>

“啊...只是随意一挥，竟有如此威力，接下来...可要认真了哦。”谚行举起曲剑端详一阵，随即歪了歪脑袋，把目光转向清玄。</p>

上下左右甩动的曲剑射出一束束雷光向清玄袭来，均被紫光壁挡住。</p>

见那密集的雷电攻势也不能不伤清玄分毫，谚行伸出左手，掌心化出另一把蛇形曲剑，双刃齐挥，射出的雷电如暴雨般，此时紫光壁出现了一丝裂痕。</p>

清玄伸抬起左臂，手掌一张，壁上裂痕随即修复。伸出右手，掌心化出一只紫晶枪，振臂一挥，往谚行眉心飞去。</p>

“嘭”一声脆响，紫晶枪被击得粉碎，只见谚行后背探出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把折扇。</p>

“这宝扇，是东瀛的东西吧...？”清玄问，掌心又化出一支紫晶枪。</p>

“好眼力，这扇子原本属于一位倭国的土地神的。”谚行面带微笑。</p>

“那为何在你手中...？”</p>

“说起来...那位神明是如此优美，她的舞姿简直让人无法自拔...如今，无法再亲眼看到了...但她偶尔亦会在我的梦中起舞，因为呀...我已与她融为一体...”说着，谚行后背左右两侧伸出无数只手臂，每只手中均持有法器。“寄宿在我身体里的，可不止她一位喔...”他再次露出那温暖慈祥的微笑。</p>

那无数只手中握着的，不仅有佛、道二家的法器，清玄细看发现亦有‘景教’、袄教、‘吠陀教’等宝具，让人眼花缭乱。</p>

“你究竟干了些什么...”清玄静若止水的面容刹时变得异常严肃。</p>

“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了...那时我还非常年轻，和妻子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过着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生活，某天，一个魔物突然来袭，我们全村除我外，被屠戮殆尽...我亲眼目睹心爱的妻子被那魔物撕裂、吞食...那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一个在修行途中路过的行脚僧曾出手相救，但他道行有限，也被那怪物撕成碎片，留下此物...”谚行说完，开口，把嘴巴张得奇大，一柄湿漉漉的八指长的五股金刚杵从里面探出来，滴着唾液。他化掉右手上的曲剑，伸手，用手指捻住杵顶，把那物抽了出来。</p>

“这柄金刚杵是那和尚的遗物...上面有微薄的法力...得救的我，被他的舍身感动，此后，我持着他留下的法器，也成了一名行脚修行的僧人，旅途中边走边帮一些穷苦人家干些除灵超度等琐碎之事，直到有一天...我来到西域，一个掌握数十万军队的领主，召集了一批术者，说是要对抗一个异常强大的对手，我也在其中...”谚行褪去脸上的笑容，显现一副出平静的神情“一瞬间...就在一瞬间，城内所有生灵灰飞烟灭...我，从来没见到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不知为何，只有我活了下来...那时的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那个人，那个瞬间毁灭一切的人，他告诉我，只有力量...拥有力量的强者，才能让自己不会被当成蝼蚁踩死，拥有力量...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怜悯去慈悲去扶持他人，或者把伤害你的让你无法接受的东西摧毁殆尽...”他轻轻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接受了那个人的改造，身心从未有过如此舒畅之感...那种可以藐视一切的感觉，我沉浸其中...但是...细细一想，世上还有比我强大的人，还有更强大的存在，我为此感到不安...之后，我不择手段地获取力量，虽然修行无法达到，但改造后的我可以通过吞噬和融合得到他人之力，不断地汲取...汲取...后来...我发觉力量已无法再增长...失落让我静下心来，拥有无尽寿命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思索，我渐渐把一切看开...正当我享受这平静日子之时，那个人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并告诉我这世界...和人类存在的真相...”</p>

“真相...什么真相？和玄奘有何关系，还有...那个人到底是谁...”</p>

“嬴得了我，便告诉你~”谚行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背上手臂如孔雀开屏般张散开来，手中宝具法器等物尽数祭起，一道道绚丽的光柱射向清玄。</p>

清玄双手前伸，紫光壁增大数倍，挡住袭来的巨大能量攻击，同时，空中凝结出无数紫晶枪，射向谚行。</p>

谚行用其中的一双手结印，身体散发出一股祥光，形成一顶直径近一丈的半球状光罩，把紫晶枪尽数挡住。“把紫微之力凝聚成结晶，使防御和攻击力提升到另一个层次...真是了不起呀~”</p>

此时的天界，南极长生大帝面前，一个把脸栽在棋盘上的人，脑袋正冒着白烟...</p>

“北极...你没事吧...”</p>

“没事...只是力量被消耗太多，身子有些吃不消...”</p>

“容器如此之大，能一次过取走你这么多力量的...应该只有清玄了吧...”</p>

“是啊...”北极摆了摆手“我先前欠了她一个人情，所以和她订立了契约，可以随时借用我的力量...本以为她应该不会怎么用得着，没想到这次一用就这么狠...”</p>

“以她的实力，应该无需借用你的力量吧...”南极摸了摸下巴“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你消耗如此之大的家伙...到底是何来头？”</p>

终南山上，清玄和谚行二人胶着近半个时辰，无法分出胜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