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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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有句老话，叫“虎毒不食子”，建国前，但凡有大荒大灾流离失所，连树皮草根都吃完时，有些饿得活不下去的人，会“易子而食”。</p>

那年的初春，七岁的敖荣跟着父母出发，踏上了逃荒之路，半年后，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下来。</p>

他跟着一位异姓的婶婶相依为命，婶婶家也活得只剩下婶婶和婶婶襁褓里大概一岁的孩子吧。</p>

那个孩子瘦成了一块干巴土豆，那张脸甚至还没一块巴掌大，敖荣统共见过孩子三面。</p>

第三面的时候，孩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在中原某省的荒凉省界上，婶婶一边挖坑一边让孩子吮吸她干巴巴的奶.头，虽然已经不可能有乳汁了，但是身为人母，她想让自己孩子死前能够吃上一口奶。</p>

天灾之下，人都是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苦苦挣扎，却找不到活路在哪。</p>

敖荣给婶婶跪下了：“婶婶，弟弟死了我就做你儿子吧，我为你养老送终，只要我们能够活下去。”</p>

婶婶的肩膀颤了一下。</p>

婶婶缓缓转过头来，用浑浊的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有气无力的：“荣儿，你刚才说的话可当真？只要能活着出去，你做婶婶的儿子？孝顺婶婶一辈子？”</p>

熬荣坚定的点了点头。</p>

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这个点头，能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p>

婶婶让他去捡柴火来烧水，晚上请他吃肉。</p>

敖荣有些不解，七岁的他当然也明白艰苦年代树皮草根都已经没有了，哪还有什么肉吃？</p>

但是他还是抱着疑惑去弄了一些干草，晚些时候，往回走时，越靠近婶婶挖坑的地方，越听到一种诡异的哭声传来。</p>

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婶婶的背后，婶婶转过脸来，嘴里咔嚓咔嚓嚼着什么东西，而且满嘴是血。</p>

“好吃，呜呜呜，真好吃，荣儿，你要不也来一只，你小弟的手真好吃，如果烤熟了，是不是会更好吃一些？”</p>

婶婶扯下了另外一只孩子的手，递给了敖荣。</p>

看着血淋淋的小手，还在因为肌肉的萎缩而颤动时，敖荣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扔下柴火转身没命跑了……</p>

多年后，在那场劫难中活下来的敖荣了解到，那位曾经想让他做自己儿子的婶婶，最终还是被天灾带走了。</p>

敖荣甚至不止一次心有余悸的想，如果自己不逃跑，有一天婶婶饿慌了，会不会连他也吃掉？</p>

毕竟，一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能吃的人，她还有什么不会做呢？</p>

但是，敖荣心心念念的东西，还是婶婶当时嘴里嚼着的那口玩意儿，和婶婶说的那句话……烤熟的人手真的很美味吗？</p>

他一直想尝试。</p>

成人后，因为机缘巧合他出了国，去到一个与华夏相连的小国，做了一些小生意，准备在那边扎根，娶妻生子。</p>

但是命运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当他的人生刚有点小起色时，此国爆发了大规模的排华运动。</p>

一夜之间，华人在当地变得猪狗不如，当地人可以对华人进行烧杀劫掠，而且还得政.府默认的。</p>

历时三个月的排华运动后，敖荣跟许多华人一样，再次回到了解放前。</p>

身无分文，一贫如洗，还被勒令限时离开，成为难民往边境逃命时的样子，像极了自己七岁时逃荒的样子。</p>

只是现在的角色交换了。</p>

逃难途中，他捡到了一位十岁的华裔小女孩，女孩的母亲被奸.杀，父亲被暴徒用石头砸死，而自己则被暴徒蹂.躏之后扔进了垃圾堆。</p>

但这个苦命的女孩还是坚强的从垃圾堆里爬出来，跟着自己的同胞们，往遥远的家国方向，逃去。</p>

夜色很黑。</p>

大家都很累，而且肚子里已经三天没有什么东西了，敖荣生起了一堆火，女孩在背后的大树下睡着了。</p>

双手搭在面前，看起来很安详，甚至嘴角还浮起了一抹笑意，看得出来她是做美梦了。</p>

孩子就是这样，无论遇到多大的灾难，睡着以后，他们也能笑得出来。</p>

或许他们的内心不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吧？</p>

所以他们身边，时刻充斥着危险。</p>

敖荣像一头恶狼一般看着孩子的手，当年婶婶的那句话像一句邪恶的咒语，在他脑海里萦绕着，久久无法散去……然后，他拿起石块，狠狠砸向了女孩的脑袋！</p>

半个小时后，一股奇怪的香味在火堆上空飘荡着。</p>

敖荣看着木棒上那两串烤肉，冒着滋滋的油水，他嘴里的哈喇子，像掉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掉。</p>

人到饿极的时候，闻到什么东西都很香，此时的敖荣并不是真的很饿，他自己知道，他这是心魔作祟。</p>

那只魔鬼，七岁的时候就钻进了他的心里，怎么赶，也赶不走了！</p>

“叔叔，什么东西，好香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