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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府。</p>
“公子，表少爷的信。”</p>
墨砚敲门，奉上一封书信。</p>
沈明伦下值回家，洗漱完毕换上一身青布直裰，头束发巾，清清爽爽坐于书案后，接过厚实的信封，先确认封口处火漆完好无损，这才拆开来看。</p>
墨砚轻手轻脚地研磨，以备公子回信。</p>
公子喜静，闲来多是看书打发时间，极少出外应酬，这些年来，也就跟府里原先的二小姐走得近些。</p>
后来又加上个表少爷，嗯，算半个吧。</p>
表少爷常年不着家，性情又顽劣，本也与气度高华的公子说不到一块去。</p>
可惜原来的二小姐走了，表少爷也追着去了，公子性子更清冷两分，瞧着怪叫人揪心的。</p>
幸好那边时常有书信过来，公子这时候才会偶尔展颜一笑，多上些人气儿。</p>
“公子，明姑娘身子好些了么？那家里对她还是不上心么？要不，咱接了明姑娘回吧。”</p>
“那后山屯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的。表少爷又是那样不老成的性子，哪里能照顾好姑娘。还是接回来，放您跟相爷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好。”</p>
沈明伦一目十行看完信，又从头细看一遍，没搭理小厮的话。</p>
墨砚没被公子训斥多嘴，便知刚才的话说中了公子的心思，眼珠机灵一转，又添了把火。</p>
“小的听说，河间府那边也闹天旱呢。这时节久不下雨，耽误了农耕，一年都要没收成的。”</p>
“那明家在乡下，看天吃饭，没了生计，怕是要打上明姑娘的主意。姑娘可十四了，放在那没见识的农家，这般大的女孩，怕是孩子都生下了一二个。”</p>
“明家一个孝字压下来，就是表少爷对上都得麻爪，总不能越过人家亲生爹娘去，硬要出头给明姑娘做主。还得公子您替姑娘撑腰。”</p>
沈明伦口风向来紧，性子又端方，自不会泄露沈明身份之秘。</p>
此刻听小厮唠叨，也算说中他心中隐忧，便未阻止，由着他去。</p>
又看了一遍书信，他略寻思片刻，问觑着他脸色的小厮。</p>
“父亲大人可回府了？”</p>
墨砚摇头。</p>
“方才问过，相爷被皇上留下说话，还不曾回。”</p>
沈明伦垂下眼睫，修长食指轻敲桌案，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p>
墨砚屏息收手，肃立一旁，不敢扰了公子思路。</p>
不过片刻，沈明伦手指一顿，淡然开口：</p>
“去请孙先生。”</p>
孙岙是左相府幕僚，早年屡试不第，被左相慕名招揽至名下，宾主相得，如今已有十数载。</p>
沈明伦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平素指点些文章时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其实。</p>
沈明伦对其向来尊敬，有事向来愿意向其请教。</p>
墨砚知公子对孙先生看重，不敢怠慢，亲自去请。</p>
沈明伦抽出信纸里夹着的一张图画，细细看起来。</p>
这画仍旧是他那妹妹一贯的画风，不爱用彤管，偏喜用炭条，别具一格栩栩如生，令人望之如身临其境。</p>
图上画的是她新建成的宅院，一石一瓦一草一木皆画得细致入微，甚至就连假山处也做了隐晦的记号，告知他此处有密室。</p>
沈明伦嘴角微翘，心下熨帖。</p>
二妹妹还是他的二妹妹，待他亲近一如当初。</p>
他自不会放任他的二妹妹去吃苦受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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